雪还在下，地面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佟瑶还记得，小时候的她，每逢下雪，最期待的就是雪能尽快积起来，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那声音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没有了小伙伴。也不再期待下雪。
但今天，走在林双身边，她好像暂时忘记了那些让她难过的事情，又有了那种仿佛踩在厚厚积雪上的安心感。
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随便哪里都可以。再这样多走一会就好。
佟瑶小心翼翼的悄悄偏过头去，想再看一眼林双。
恰好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帅吗？”林双嘿嘿一笑。
佟瑶赶忙又扭过头来，把小脸藏进衣领里。
像只受了惊的可爱小兔子。
下午的滨江路，又在下雪，行人很少，只有大广场上聚集了一些人。
林双拖着便携音响走到广场中心，那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年轻人，还有出来遛弯的老人，他们看着林双的目光都有些好奇。
下一刻，刺耳的尖啸贯穿整个广场。
“咳咳，大家都看过来，我说个事儿。“林双拍着话筒笑呵呵的说。
广场上的很多人本来就在注意这对相貌出众的少年少女，林双这么一吼，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有的微笑，有的皱眉。
佟瑶举着袖子捂住耳朵，躲在林双的身后，小脑袋顶着他的后背，似乎感觉有些丢人。
“嗯……那个……今天下雪了嘛大家伙都很冷吧，我来给大家唱个歌，让大家嗨起来暖和一下。”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林双在一瞬间有一点慌乱，但感受到背后靠着他的佟瑶，胆子又大了起来。
“喂喂喂，谢谢大家捧场哈，一首《你要跳舞吗》送给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开心起来~”
有年轻人很给面子了献上稀稀拉拉的掌声。
把吉他接上音响，又是一阵尖啸带着滋滋的电流声，林双扫了一下弦试了下声音，音响跟拖拉机似的突突突，不过，至少能听出是吉他的声音。
林双笑着环视了一圈观众，最后转身看向背后的佟瑶。
“我写的歌，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佟瑶抬头看向他明媚温暖如阳光一样的笑脸，看着他抱着吉他像小孩子一样开心的原地蹦跶着。
廉价的吉他声里，她听见他唱。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你会不会也伤心
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
我已经透不过气
……”
她看见他空出一只手朝她上下摆动着，让她跟着他一起跳。
好傻啊。
她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容，一张憔悴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但还是拘束的没跳起来。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记忆里林双每次心情特别差的时候就会抱着吉他一边跳一边唱这首歌，总能让他快速获得一个好心情。
他的唱腔也特意模仿了原唱彭磊的唱腔，那种初听像大舌头含着什么东西跟个傻子似的奇怪唱腔，到后面越听越带劲。
新裤子的歌不用这种唱腔唱真没那味。
林双的唱腔更夸张一点，大着舌头扯着嗓子乱吼，广场上的老年人都被林双吓跑了，但年轻人都跟着他嗨了起来。
“一起嗨起来！”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一首歌唱完，林双脚都跳麻了。
“好听吗？“林双握着麦克风大喊。
“好听！”
“想听美女再唱一遍吗？”
“想！”
林双转头就把麦克风和早就打印好的歌词塞进了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佟瑶的怀里。
“我……我不行的。”
林菡捧着麦克风，眼睛盯着歌词，有些不知所措。
“你唱歌那么好听，又那么漂亮，怎么不行啊。”
“我不敢……”
“开始了。”林双不由分说，已经开始蹦跶着扫弦了。
“诶——”
观众已经开始期待的尖叫。
简短的前奏过后，佟谣不得已的跟着林双的吉他唱起来。
“每……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
这首歌本就简单，乐感很好的佟谣听了一遍就已经会唱了。
但她很怕成为这么多人视线的中心，拿麦克风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
谁都不知道，平日里那么清清冷冷的佟瑶，内心有多自卑。
清冷只是她的保护色。
尖锐的耳鸣声淹没了所有声音，贯穿她的耳膜，她什么都听不见，大脑也一片空白，机械的唱着歌词，视线里只剩下只剩下林双。
她看到林双鼓励的眼神，看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最后，她终于听到他说，“有我在呢。”
“有我在呢。”
耳鸣声渐渐停止，声音又回到她的世界里。
她握紧了手里的麦克风。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一曲唱完。
“啪啪啪啪……”
林双的掌声像打雷一样，一个人硬是拍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观众们也受到了林双的感染，一起给佟瑶鼓掌。
“谢谢，谢谢大家。”
佟瑶低着头，短发被汗水打湿粘在她的额头上，她握着麦克风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刚刚唱到后面的时候她的歌声已经不抖了。
她看见站在身旁的林双，他一双手拼命的鼓掌，手心已经通红。
“再来一首~”林双带头大喊，底下的观众也一起跟着起哄。
“谢谢大家……那我再唱一遍这首歌吧。”佟瑶觉得自己刚刚唱的不够好。
“大家都学会了吗？可以一起来哦。”林双抱着吉他，继续卖力的喊着。
片刻后，第三遍《你要跳舞吗》在这个滨江的广场上响起。
围过来的听众也越来越多，他们循着这深冬里温暖的歌声而来，一起歌唱，一起跳。
这是林双第二次听佟瑶唱歌，和上次在教室里听到她唱情歌的嗓音有些不同，她第二次唱这首《你要跳舞吗》的时候，嗓音沉郁还带着点撕裂感，很适合唱摇滚。
看着尽情的唱着摇滚开心跳动的佟瑶，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她吗？
佟瑶在这个小广场上唱了一下午的歌，唱了几遍《你要跳舞吗》，又唱了很多她喜欢的歌，林双尽心尽力的抱着吉他伴奏，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
唱到后来佟瑶的嗓子都有点哑了，握着麦克风，看着那么多和她一起合唱的观众，恍惚间她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打完了雪仗，气喘吁吁的躺在雪地上聊起大家各自的梦想。
小小的佟瑶那时候说的是，她想当一个歌手，在舞台上唱歌。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没能积起来，但佟瑶已经不觉得可惜了。
带着佟瑶把音响设备还给了羊汤店的老板娘，林双笑着问她，“怎么样，心情好了很多吧。”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佟瑶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走进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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