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米饭好吃,熬白菜好吃,盐水豌豆更好吃,麻哥豌豆吃多了,那个屁啊,跟一声号子就要嘣一个,一路走一路嘣,而且是又硬又毒,嘣嘣嘣跟放连枪一样。最要命的是,他排在头一个,屁股高高撅着,就在何老五的脑门子跟前,他嘣一个,何老五能听见响,赶紧憋住一口气,后面听不见响的可就遭了秧,一路上都在咒放屁的肠子烂了。可是谁都不能老是憋着气,得腾出嗓子来跟号子,跟不上号子就乱了步伐,要是一行八人的步伐都乱了,劲就使不到一处,河中央的船就有可能抵不住流水从而倒退。何老五那个气呀,恨不得拿块石头把屁眼儿给他堵上。
纤夫们嬉笑惯了的,这种糗事不只是麻哥才有,谁还没有偷摸着来一串的历史?麻哥的屁响得有主,臭得专属,总比不记名的暗算的要光彩得多吧。所以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是一路货色,骂归骂,都是笑着骂,伤面子,不伤兄弟伙自尊。好在女人们在后面拉炭船,不在一条扣子上,毒气出来,顺风一吹,到她们那里已经被消化殆尽,否则,麻哥的祖老仙人都要被那帮婆婆客挨个儿拉出来请安了。
赵老三站在船头,耳内听着号子手的唱词呐喊,眼睛却盯着河岸拉纤队伍最末的那一个赤脚拉纤的姑娘,起锚的时候,他是想帮她拉这一趟纤的,可最终没有敌过她那一道倔犟的眼神。对于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心目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特别是在她受苦受累的时候,她的存在,就是他一部分血肉的分割,这份分割最最敏感,能撼动他的神经,顶碎他的心魄,迫使他必须跟她一起存在、一起分担。
赵老三从来没有把李云丽这样放在心里去消化过,一旦放进去了要消化,才感觉消化一个女人的滋味其实就是在消化自己。那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因为苦而变得倔犟,因为倔犟变得鲜活真实,跟华家大小姐的倔犟比起来自然多了一份想要去消化她的勇气。但是,这一趟回来的任务没有完成,而且完全偏离了轨道,见到大少爷的时候又该如何分解?
远处的积雪在阳光下残破不堪,阳光赋予了大地热量、化解了冰霜雪雨,深色的山,浅色的滩,连同这个季节都在这一刻融化,只有拉船人的脚步和拉船人的号子还在空旷的河床里蔓延。赵老三认为,只要有阳光,这世上就会新生许多事物,新生的,让人觉得满满都是朝气,有了朝气,一切固不可化的东西也就有可能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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