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征转了下桌盘，把那碟子梅干茄子端下来，义正言辞地放在林意面前，“都是你的，给我吃完。”
林意怒了，士可杀不可辱，他当她是垃圾回收站吗。
“我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了。”她扭过头不看他，以这样的方式来昭告自己的不爽，
陆怀征笑了笑，就要把碟子重新放回原位，“也行，常锡，把李律师叫过来吧，估值一下昨晚碰在三环的那辆车多少钱，让林小姐今晚连本带利一块还了。”
林意瞳孔地震，今晚还清，她到哪弄那么多钱去，把她卖了都还不起。
她倏地伸出手按在陆怀征放碟子的手上，下意识阻止，“有话好好说，可以商量的嘛，你急什么？”
陆怀征盯着压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纤玉指，带着零星点的冷，不自在地挑了挑眉。
一旁的女一号叫白晶滢，内地稍有名气的流量小花。此刻听着对话，心里冷哼一笑，原来是个欠债赖上的，手腕连自个都不如，光长一张脸就想挡她的路，真是可笑。
眼里划过冷意，面上笑意浅然地插嘴，“原来林小姐是囊中羞涩啊，早说嘛，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你别担心，既然有缘认识，就得帮一把了，在座的这么多人，一人一点众筹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真是一顿语言艺术呐。
讽刺了她人穷志短不说，还连带众人拉踩，要不是林意过了二十来年富家千金的日子，还真经不起她这一顿挫，换个脸皮薄的，当场哭出声都是有可能。
她摩挲了下手心，没搭话，继续埋头吃饭，只是到嘴的味道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应付这号捧高踩低的人，她倒也不是没办法，可这女的是陆怀征今晚的相亲对象，她不敢揣测他的想法，怕往自个心口插刀子。
她扒拉着碗里的东西，平心静气道，“多谢，就不劳烦大家了。”
桌上的人很识时务地没说话，屏息凝视打量陆怀征的态度。
人是他带来的，是丢是保全在他。
陆怀征细嚼慢咽着碗里的虾仁，一颦一动矜贵自然，赏心悦目，且面色平静，没有丝毫不虞，仿佛这场明争暗斗里和他没半点关系。
白晶滢察言观色，顿时乐的想笑，看来这位爷对这她也不是多上心，估计就是一时图个新鲜。
半晌，她酒杯一转，调笑地开口，“林小姐，别不好意思嘛，正好我下部戏缺个女三号，投资方财大气粗，最喜欢的就是您这样的气质型美女，只要我带头牵线，保准能成，到时候钱不是问题。”还真是细致周到，连金主都给她安排好了。
别的不谈，林意的美的确无人可以置喙，五官明艳，浑身的气质却是静水深流，刻板无奇的职业装穿在她身上，平添一股说不出的女人味。
这话一出口，元清内心就隐约有些忐忑，陆怀征放下手里的东西，椅背一靠，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根烟点上，霎时包厢里烟雾缭绕。可熟悉他的人看得出来，这人已然是憋着火了。
而林意的脸，此刻终于慢慢冷了下来，真当她是条哈巴狗，任人搓扁揉圆了。
她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既然这位小姐这么愿意和我交朋友，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她淡然地对白晶滢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职业病的我忍不住想唠叨两句了，就拿小姐您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来说。”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白晶滢，她自己也顺着目光低头，今晚为了见陆怀征，她刻意找人定做的礼服，白色亮片的鱼尾裙，很称身材。
林意两手交叉抵着下巴，言笑晏晏道，“如果想引人注目，鱼尾的确很合适，收腰包臀摇曳生姿，可你偏偏还又缝了满身鳞片，精光闪闪就显得哗众取宠了，最后上色，着的还是死亡白，这样通体看下来，就像席面上一条任人待宰的死鱼，总归是不吉利的。”
林意不说没人注意，现在细品，的确，是有些庸俗了。
白晶滢被这么言辞犀利评头论足，脸已经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关键一旁的常锡还忍不住点头附和。
最后，林意一句话杀人诛心，“抛开别的不说，最关键的一点，你这条裙子，是残次品。”
闻言，白晶滢一脸的铁青，厉声反驳，“不可能，这裙子是法国空运回来的，巴蒂大师手底下的作品，你空口白牙，随随便便就想扣帽子？”
林意拿起筷子，夹了块梅干茄子，随意道，“巴蒂是我的学生，两年前他做这条裙子的时候，我亲手撕的他的设计稿，所以，是半成品，更是残次品。”
“小姐，好歹也是混的娱乐圈，一些时尚周刊的消息，还是得了解的。如果你还是不信，可以网上搜索一下，我不介意。”林意捣鼓着嘴里的茄子，笑得一脸的无所谓。
这下，白晶滢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她的确知道，巴蒂有个中国师傅，低调内敛，行踪不定，一直以来作品都是代称，从不见真人。
这时，一旁的陆怀征终于说话了，“吃饱了吗？”
“嗯？”林意鼓着腮帮子，侧脸看他，“你说我？”
陆怀征淡淡地磕着烟蒂，“不然呢？这儿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能吃。”大晚上吃这么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林意放下筷子，鼓囊着嘴，“……几千万都欠了，还差这顿饭吗？”
陆怀征扯嘴笑了，“还挺有自知之明，说说吧，你想怎么个还法？”
林意讪讪地朝他笑了笑，“你还没说欠了多少。”
陆怀征点了点头，示意她说的很对，随即常锡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分钟，包厢的门被推开，西装革履进来个手提公文包的男人，径直走向陆怀征，掏出一叠合同，“陆总，都在这了。”
陆怀征正眼都没看，“给我干什么？”
李律随即转了个方向，在饭桌旁开始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给林意科普各项条款。
三分钟后，拿着一厚叠纸的林意头晕眼花地打断他，“你就直接说，我得赔多少。”
“折合下来，应该是两千五百四一万，陆总说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您抹个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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