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统一思想
奇山千户所城校场里坐满了人，既有先到一步的义军，也有昨日刚刚抵达的流民。
经过一夜的休息，这些人多少从长途行军的疲惫中缓过来些。他们每二十个人围着一个火堆，虽然背后依旧是刺骨的寒风，但是胸前和双手还是被烈火烤得暖和，渐渐得甚至有了些说笑攀谈的声音。
说着唠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铛铛的铜锣声响，众人转过头，就看见几位掌柜和军头都已上了校场礼台。
随后礼台下面又推出了一群五花大绑的囚徒，都是破城当日抗拒交粮的军头富户，眼见他们身后跟着光着膀子拿着鬼头刀的刽子手，流民群里叽叽喳喳的声浪顿时静了下来。
礼台上摆着三把椅子，陈立三与李富春和张三发谦让过后，最后在一片欢呼声下才于居中的位置坐下。
最后走上台的是赵震，这次他卸下了将军的甲胄，又换上了自己那身方巾儒袍，踏着方步走在三把交椅之前，朝着在场的辽东流民拱手作了个揖。
“各位辽东来的父老乡亲们，诸位跟着我们从登州杀到奇山，这一路辛苦了！”
赵震每日在营里行走，虽然差事办得严厉，但是从来不摆架子，流民们对他除了敬重也多了几分爱护。
此时听着赵震先问自己是否辛苦，人群中一个乡老就扯着脖子喊道：“赵先生，这真是羞煞我们了。从登州城外这一路，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日日吃着各位东家的粮食，哪里还有脸说什么辛苦！”
耿仲明招兵之后，那些渴望趁乱发一笔横财的投机流民都走了，剩下的多是朴实汉子，他们虽然不敢拿刀上阵，但是说话还都能保着一颗良心。
此时有乡老带头说话，人群里顿时传满了感激之声，那些老弱妇孺更是带头下跪，朝着礼台叩起头来。
“各位父老乡亲，快些起来，这地上太冷，小心待会冻得拉了肚子。”赵震双手虚抬，笑呵呵地劝道，好像把这一窝子流民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等到人群重新做回火堆前，场面再次安静下来，赵震才终于再次开了腔。
“自从咱们在登州起了事，一面要给大家凑粮食过日子，一面又要防着官府来抓人。一直没有机会和大家说说话。但是今天，我们打下了这奇山千户所，咱们也终于可以缓上一口气，坐下来好好唠唠嗑！”赵震突然把语调往上一挑，早接受过命令的士兵赶忙将校场上的红旗一阵摇动。
如果说刚才还是拉家常的节奏，但是看着校场里面翻滚的旗浪，加上士兵的吼声，这些流民突然被唤起了满腔的自豪感，也跟着场上的士兵一起呼嗬起来。
赵震使劲用双手压了压，让在场的人群冷静下来，随即朗声朝着人群问道：“谁能说说为什么大家伙在登州府城下豁出了性命起事，又打下了蓬莱水城。可是这寒冬腊月的，放着自己守着的城池不待，却要走这几十里路来这奇山千户所？”
这问题并不深奥，答案也是明摆着的，很快就有人喊道：“是因为耿帅下了令，逼着大伙来打城。”
“打什么城，那厮就是想要咱们打下来的蓬莱城。”马老三是当过兵的，想得比这些流民深了一层，扯着脖子驳斥道。
虽说登州府城是耿仲明带兵夺下来的，但是大家也都出了力啊。
城里如山的财货不让流民们碰，大家可以忍。
但是大家好容易才抢下来一个可以避风的安乐窝，却在这死冷寒天又被人逼着出去攻城，流民心中早就囤积起了不满。
听着骚动的人群中沸反盈天，赵震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人群喊道：“是啊，在将军们眼中，我们就是些平头百姓，那蓬莱水城，可是耿帅用来安置东江诸位大帅的，怎么可能让我们占着。但是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赖在府城里，回头等那些个大帅们来了，还拿我们当在皮岛时那样使唤，你们可愿意？”
“不愿意！俺们也不是没在皮岛上呆过，那帮大帅什么德行我们全都见过。自打毛帅死了，他们就再不拿俺们辽东百姓当人看，平时待之如奴仆，战时上阵做夫子，就是这样俺们也照样吃不饱饭，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来这登州受这窝囊气。”
马老三先前说出那番“高论”，很得到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敬佩的眼光，这些目光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赵震才问出口来，他就马上抢答道。
好巧不巧，这次又让他说到了点子上，为什么这么多辽东流民跑到登州来，不还是因为在岛上根本活不下去。
先前因为被登州官绅百姓欺负得太狠，所以这些辽人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曾经奴役他们的东江将帅身上。
这可能正应了先生那句话，在登州时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促使他们倍加思念曾经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可是如今陈立三和赵震拉起了队伍，非但不让他们为奴做仆，而且还拿着粮食给他们吃，这些人自然又不愿意回到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有了这个自带干粮的捧哏，赵震说起话来更加顺畅：“陈帅和诸位想得一样，既然我们已经拉起了队伍，就再不能让人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与其在蓬莱水城被人呼来唤去，还不如打出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辽民自己的地方。便是这奇山所，也只是我们万里征程的第一步，等过了除夕，我们还要继续往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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