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些贩边商，范永斗、王登库、王大宇、田生兰、黄云发这几号，是我们山西本家帮的，生意做得很大，跟蒙古鞑子、满洲建奴、大寇王嘉胤都有往来，后台很硬。这几年被江左那些大财阀打击得厉害，不过江左财阀的后台比他们更硬，连堂堂浙直总督都得买他们的面子。所有这几家人也不敢吭声，眼见老本行做不走了，于是便赚起了黑心钱。”
“不过他们的后台虽然不如江左那些大财阀，但也不是我们大丰号能得罪的。他们在河南也有生意，规模不小，主要是盐、古玩、珠宝、字画、煤炭，王小姐可以提醒一下李大帅。”
王小姐笑了两声，道：“这要是落到家父手里……”
“令尊是？”
“哎，伤心事，张老板还是别问的好……”提起还在坐牢的老狗，王小姐一阵伤感。
不过当下也不多想，继续方才的话题问道：“你刚说的这些卖国奸商，可有证据坐实罪名？”张德生一脸难色：“证据……真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啊，都是一个圈子的，互相都有些了解嘛。”张德生笑笑道：“其实这些人的勾当，当地官府也有风闻，但是碍于人家后台硬，谁敢真去查嘛。就说范永斗，据说连长城守将都帮他运货。东西卖出去了，那些当兵的都有分红。有这种好处，谁会来真的？”
王小姐淡淡一笑：“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张老板，你想不想做这桩好生意？”
张德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咱是本分的商家，怎么敢做这种勾当？家父胆子小，德生也不是这种人。
“张老板，如果李大帅让你干，你干不干？”王小姐笑意盈盈。
张德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女菩萨到底是什么用意。
愣了半天才说道：“在下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女菩萨明说嘛。”
“我的意思是，你回去以后跟你说的那些商号套套近乎，就说你们大丰号也想跟建奴、鞑子、流寇做买卖，问问他们有什么门路没有。要是有戏，你就先跟他们做着，多做几趟获取他们的信任。至于河南境内偷偷向土匪输卖物资赚黑钱的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张老板把自己知道的，整理一个名单出来。商号、掌柜、分记、经营产业、所在地址、家庭情况，都写清楚。”
张德生明白了，压低声音问道：“李大帅的意思，是让我们张家先假意与贼商勾结，取得他们的信任，将来好一网打尽对吧？”
王小姐赞赏地点点头：“张老板说的一点没错。如今河南匪患愈演愈烈，这些土匪对物资的需求肯定也在进一步加剧，如果有合适的商队加入到给他们偷运物资的行列，他们势必欢迎。但是一般的商队他们肯定不放心，而你们张家是山西本家帮，跟各大晋商都很熟，如果由他们中的一家或者几家为你们作保，那你们肯定可以加入。”
张德生犹豫了，这不是小事，弄不好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王小姐知道他的顾虑，继续说道：“张老板，如果你们愿意帮忙，你们张家于剿匪大业而言，可当真是居功至伟了！我可以告诉你，到时候你们的作用，想至少抵得上万将士！换句话说，你们张家的付出，可以让很多凉州子弟免于一死。李大帅的兵马不多，我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至于安全，我们这边，我可以保证，只有我和李大帅知道。”
“李大帅在上面也有些关系，虽然不如江左财阀，但是比你们晋商要强得多。以后你们张家来河南做生意，李大帅可以让你们的人一路畅通无阻。在南阳，李大帅就是你们的靠山。”
不愧是老狗教出的，王小姐的确有些权术，张德生有些动心了。
见张德生犹豫，王小姐趁热打铁道：“张家此番襄助朝廷，为朝廷剿匪立下功劳，李大帅必定向圣人上表为你们请功。当今圣人胸怀神剑，一定不会对张家吝啬。到时候金银钱赏自不必说，弄不好赐爵封官乃至御赐功德牌坊也不是不可能。张老板，好好考虑一下吧。”
张德生很意动，似乎看到了王小姐描述的美好未来。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真是光宗耀祖了！张家从此世受皇恩，试问在晋中，不，就是放眼全国，还需要怕谁？到时候大丰号的生意做到天南地北，看哪里的官府哪家的商号还敢与我们为难！若是圣人再赏赐个封号，成为皇商，那就更不得了啦！
王小姐代表的就是李大帅，李大帅这种光明磊落的豪杰，肯定不会信口雌黄。
这事儿，可以考虑，得认真考虑！于是他立即说道：“王小姐说的是，身为大明子民，如今国难之际，理当为朝廷效力。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做不了主，容我回去禀报，再做回复。”
王小姐点点头：“好，我等你们答复，有决定了派人来总兵府找我，不过注意隐秘。”
“在下明白，明白。”
王小姐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张德生一行就告辞了。离开之前他还强调，等家里老爷子做了决定，无论答应不答应，他都会给王小姐回信。
王小姐拍了怕身上的灰，转身进了帅府。
……
当天下午，南阳府推官张云飞来访。
“云飞？真的是你！”
李师道腾的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一脸激动，与其过去的圆滑很不相符。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还有故人重逢之日。”张云飞长相斯文清秀，岁月没有在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本身举人功名在身，已然是南阳府推官。
“大哥，他看她是谁？”张云飞笑了笑，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女，明眸皓齿，婀娜秀丽，相当的漂亮灵动。
“十音……”
李师道无限感慨，声音都有些打颤，拉着李十音的双手却久久说不出话。
“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当年米脂县一别，年仅十五岁的李十音撵路，被李师道一巴掌打翻了在地上，委托张云飞帮忙带走照顾。
当年的少女，如今已经亭亭玉立，成熟了很多，吃了不少苦把。
李十音声音哽咽，拉着李师道粗糙的手，也是说不出话，脸上早已泪如雨下。
众人也是感慨无尽，叹年华似水，这么多年流逝，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当年的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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