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暴雪之冬。
未及李师道上表,朝廷八百里加急诏报河南。
勒令河南巡抚李养正入朝述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宗衡空降郑州接任,兼管粮饷河务水陆催发漕运。杨鹤被停职调查,屠夫洪承畴以兵部尚书衔正式接任三省总督,移驻太原主持大局,全力围剿草贼。圣人这回是玩命了,俨然已经放弃了寇亦吾赤子的想法。
关内守备太监韩赞周调任南直隶厂卫总监,看意思是配合东林党搞钱。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河南军队,不算之前已经被调往辽东参战的郑汴骑士,命令洛阳总兵肖令时赴江西协助杨文岳讨伐建朔天王军,南阳总兵李师道赴淄青协助兵备道朱大典镇压白莲教,同时讨伐叛乱的登莱镇,限期四十天赶到山东。
“晦气!”
李师道骂骂咧咧,在帅府问候兵部尚书梁廷栋十八代家人。
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是出兵山东,半个铜板没有看到,还让老子搞快些?
“操!”
李师道骂完,仍不解气,又道:“官职给我封了一大堆,可曾见到实际好处?史可法说我喜欢闹事,杨廷麟说我贪财,那是贪得无厌吗?朝廷不是整天在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要我去讨贼,圣人晓得要派多少人马?后勤怎么组织,要死伤多少儿郎?粮饷不给,我如何奖励士卒,又如何报效朝廷?老子刚从上党打完回来不到一个月,又要我劳师远征淄青……”
“军部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士卒也要休整?”
“肉食者鄙!”
李师道的脾气本就火爆,发起怒来更是声震殿宇阵势骇人。
文官面面相觑,小杨被骂了一顿,想争辩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锦衣卫校尉楚心张了张嘴,觉得李大帅对圣人很不敬,不过最后还是沉默了。
“都愣着做甚?”
李师道猛的转过身来,瞪了眼武夫们:“抢钱!”
杨廷麟闻言大惊,没想到李师道真是个一扫光的匪帅,立即出列劝道:“大帅请听廷麟一言!官军抄略百姓,与建奴何异?若御史弹劾,大帅将何以自辩?万万不可啊!”
“闭嘴!”
李师道斥了一声:“把杨书记带上,让他熟悉下流程!”
张云飞道:“这不叫抢,是为国家派捐,拒不助饷的才会挨打坐牢,而且大帅不抢……派捐泥腿子。”
新野县令何腾蛟出列怒道:“大帅深受朝廷信任,得百姓爱戴,不能击败闯贼为圣人分忧就算了,怎能作出这等涂炭生灵的事来!”
李师道怒道:“小小一个县令,也敢妄议为圣人分忧,来人,叉出去!”
何腾蛟兀自大骂不止,直到啊的一声惨叫响起,数落李师道祸害老百姓的骂声才变成了叫痛的嚎叫。李师道又杖打了平时厌恶的几个文职人员,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站在堂上,众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都说道:“愿听大帅差遣!”
“好!”
李师道挥手,吩咐李光颜:“每个文职给八十两安家差旅费,敢动军帑者,斩!来人,满酒!”
喝完酒,各人散去,开始做大战前的最后准备。
凉州老卒的训练不需要他操心,吴少诚都安排得好好的。
派捐一事,南召县令黄复甄和军器监上令张云飞在组织领导负责。
现在他主要抓的是五行旗的工作。
洪水、厚土、猛火、锐金、巨木五旗已经组建起来了,按照李师道的吩咐,士卒皆是从凉州带来的老兵。主要阵形,还是沿袭明军的普遍阵形,十人一小阵,分大前战队锋、小中锋、后卫、游奕使。中大阵依然各兵种齐全,盾、槊、剑、弩、骑、铳、锤依次递列。比如五百人的洪水旗,就配备了这些兵种。不同的是,洪水旗的五百士卒每个人还背了一个装着绿巩油的水龙,野战可用可不用,如果是攻城或者埋伏,那硫酸的威力可就大了。
其他四个旗的原理也是一样的。
猛火旗配备了土炮、火枪、霹雳雷、火油,同时也是多兵种齐全的战阵。
孙承宗搞的这些玩意儿,实用性方面还是比较强的。
主管军器监的张云飞效率还不错,这才没多久就找到了十几个懂得炼制绿巩的匠人。张云飞给这些匠人开的是按量计薪的酬金,即每制造出五市斤绿巩,他就支付一两,材料自有军器监下辖的材料局解决,人工费也是大帅府掏。这些匠人一听这价格,顿时两眼冒光,当即表示只要给够工人,他们就能在附近开采到足够原料,一千斤绿巩也可以很快。
李师道大手一挥,让南阳府君去召集民工。
至于器皿用具之类的,只要他们说张云飞就给办。
至于土炮霹雳雷火油之类的火器,都是军器监熟得不能再熟的活儿。
这些来自卫所的世袭工匠的意思都非常明确。
钱到位,指哪打哪。
此外,军队大批量采购的兵器、甲具、畜力、粮草、食盐、腊肉、茶叶、被服等物资,都在源源不断的运到军营,银子也是如流水一般就消费出去了。钱不够,他就又打起了政府的主意,谁让朝廷把李师道这个土匪派来南阳?于是去书一封,写给知府和霸州兵备道,大意是马上就要出征了,你们的补助是不是也该到位了?霸州兵备道很懂,怕李师道胡来,麻溜的给了五万两,南阳知府组织官绅捐款,又从仓库拼凑了一批药料黄豆之类的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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