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要存心逼死我吗？”
“李师道那个畜牲！我几乎都把他当半个兄弟来对待了！结果他这么对我？”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有朱由检急促的呼吸声。祂歇斯底里的语无伦次的厉声嘶吼着，猩红的眼睛散发着残忍，让所有看到祂的人都害怕，有人瘫在地上尿了。
“噗呲！”
一个人头高高飞起，朱由检狠狠一刀砍死了一个剃着老鼠辫的官员。
“滚到沈阳去给你的大清效力！”
人头咕噜噜滚出好远，在雪地里没了声息。
“官家......”战栗周皇后强压下心里的恐惧，伸手扯了扯祂的衣裳下摆。
秦文君也低声道：“息怒。”
这次失国，当带路党的人很多，意图降虏的官僚也不在少数，像左良玉这类不动如山的勤王藩臣，更是一抓一大把。
如果要追罪，那至少涉及各省参政、布政使、参议、清吏司，各镇总兵、巡抚、副总兵，中央方面则涉及到主管三饷度支发运的新饷科，主管各省藩臣监察的都察院，主管官吏考核的吏部，主管皇帝财产的内承运库、顺天府等各院各部各科各军各库，军部更是要从上到下撸光。
而从留京大臣给皇太极上表劝进这件事来看，礼部、太常寺等文化部门肯定也有不少人参涉其中，这样一来，温体仁也得遭殃，他可是礼部出身的内阁首辅！
如果大贪官首辅温体仁被撸了，其他内阁重臣能幸免吗？秦文君这些内阁大臣也不干净！秦文君还搞死了一个阁臣！
就是说，这个案子只要查下去，按照大明官场的风气，扩大化之下，从各府各镇各省到中央各部科院再到内阁，可以砍掉一大串的脑袋，至少兵部会被清场以及多位内阁重臣，而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汉奸国贼的牵涉面之广，程度之深，情况之复杂，远远超出了崇祯的预期！
祂的手攥得紧紧的，盯着广场上的数千官吏，指甲在手心划出了道道血痕。
朱由检虽然刻薄寡恩，残暴好杀且急功近利，但并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皇帝，祂慢慢从盛怒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
祂知道如果自己要彻底清算，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的政治战争！
祂发现自己之前想得有点简单了。
大明，已经烂了。
国家烂了，人也病得不轻。
要给它治病，不但要忍受切肤之痛，还有落水身亡的风险！
看了看站在周皇后身边的五岁的儿子朱慈烺，看着这个小小的大明太子，朱由检到底没继续骂下去，没再继续杀人。
“跪着，跪到天亮！”
祂冷漠的回头，打量着官僚们。
在这么冷的穷冬烈风暴雪之夜跪到天亮完全就是运气游戏，就看谁顶得住了。
“陛下，臣为大明流过血，臣为朝廷立过功，陛下饶命啊！”
“圣君，圣君！”
“呜呜呜......”
哭声迅速在乾清宫外响彻夜空，朱由检头都不回，大袖一挥：“进去吃饺子，过年！”
秦文君等人顾不得已经冻成了鸡爪的一双手，一个个小小而快快的迈开步伐跟着朱由检离开。
入内，一看到空荡荡的大圆桌，圣人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怎么没给我父母摆碗筷？都摆起来！接他们回来过年。”
“还有哥哥。”
说到这，圣人沉默了。
他爹娘死得早，生母刘氏被神志发疯的爹亲手弄死，没多久爹也被玩死了。
打小就哥哥朱由校对他好，后来哥哥死的时候，还把九五之位传给了他。
没过一会儿，当死去的光帝朱常洛和孝纯皇后刘氏以及哥哥熹皇朱由校都有了碗筷，整个大圆桌就显得满满当当了。
“坐，都坐。”
露出满意笑容的圣人点了点头，抱着朱慈烺坐下，周皇后坐在祂右侧，左手边第一个座位是空的，那是朱由校的位置。
“大伴，上饺子。”
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被宦官宫娥们抬了过来，他们用铁勺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每个人的碗里，包括那些死去人的碗。
“呵呵，年夜饭啊，多吃点，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乱杀人的疯子皇帝。”
话是这么说，可包括张嫣和周皇后在内的十几个人，都等他动了筷子后才动。
秦文君看着碗里的饺子，什么国家大事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儿啊，慢慢，烫。”
圣人和颜悦色的看着大口吃饺子的朱慈烺，笑盈盈道：“你们几兄弟赶上了好时候啊，过得上这么团圆祥和的年。”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爹娘兄妹都死光了，被赶出宫，住在一个破院子里，大小事也做不得主，都是跟宦官们一起过年，节气吃什么也是他们说了算。”
“直到皇兄死的那年除夕，我在宫里惴惴不安，魏贼派人来给我送饺子，英国公和嫂子她们都让我别吃，谨防有毒。”
“虽然没吃饺子，但那时候我才知道，过年要怎么过。可知道了，还是冷清。”
五个宰臣讪讪地陪着笑，张嫣杏眸里泪光闪烁，眼泪滚到碗里混着饺子。
她想起了亡夫。
在吞咽声和碗筷撞击声中，杀戮之后的年夜饭渐渐落下帷幕。
“来，太子，过年了，师傅给你的，记得放枕头下面压着。”秦文君拿出来个一个红包，不知道装的什么，鼓鼓的。
“老师，这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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