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风
时间是2135年6月9日，傍晚16点整。
地点是东向国海港城市，金沙港，位于此港口南山山腰的干枯河床。
人物是身穿白色衬衣的宋云江，与身穿黑色长袍的林正清。
天气略微潮湿，天边的云朵被暮光描了一层金色边缘，闪耀而刺眼。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气势凛然生出。
“林老师…”
正在品茶，思索和方栓见面种种有没有遗漏的宋云江微微发愣，见那老者慢慢自山上往山下来。
他连忙起身往前，搀扶老者在几边坐下。而先前那只木箱子，则充当凳椅的作用。
“看这天气似乎又要下雨，林老师还出这趟门做什么？有事情就唤一声，晚辈到院里拜访便是。”
林正清看着宋云江，摇摇头：
“老院长定了死规矩，我可不愿意给他脸上描黑。我来，是因为方栓给我发了个讯息，说是海港警局的局长阿尔法被人拔掉网线，死了…小家伙，用阿尔法的命布局，有把握吗？”
“把握…哪里敢说十成十，对手是他，能有三成便已是侥幸。”
宋云江摇摇头，又苦涩一笑：
“这件事本是瞒着阿栓的，毕竟算计之人既有阿尔法也有步眠，他若知晓必定阻拦。没成想，还是让他猜到了，看来他确实聪明。”
“你向来说他是个渣男，若是不聪明，可骗不过女孩子。”
“这话倒也是。”
“步眠…说起来我倒是有个疑惑，上次方栓指给我看的那位姑娘可不是步眠，他到底要跟谁结婚？咱们孤儿院虽然传统，可也没有三妻四妾的传统。”
“不清楚。阿栓是个渣男，谁知道呢。”
“说的倒还真是。”
林正清摇头摆脑，感到失笑，忽的又将话题一转，眼眸沉沉似寒江：
“小云江。”
“哎，在。”
“你什么时候…若是坚持不住，就回山上来吧。老院长说过，你们有两次回家的机会，一次是清晨的汤圆，一次是夜晚的蛙鸣…”
宋云江眼神懵懵懂懂，像是没听懂林正清话里的意思。
但下一瞬间，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之色说不清是从哪里出现的，首先是占据了视野的下半部分，接着宋云江的脑袋往地面沉去，那殷红之色又因此上升占据了视野的中半部分、上半部分…
鲜血，吐了一脸。
“芙兰达…”
宋云江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在头脑眩晕时出现的幻影，一滴眼泪划过眼角：
“嗯。在没有将黑客抓住以前，无论青蛙再怎么高鸣，我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的命，必须要办完这件事情以后才可以归西。
我说的，谁也带不走我。”
※※※※
一间壁炉燃烧着柴禾的咖啡馆。
光线在今日不知是不是天气略微湿润，感觉什么都是黏糊糊的原因，略显黯淡。但尽管如此，灯火仍竭尽全力照亮着底下聚餐的四人。
“阿尔法…是你爷爷？老古，这是怎么回事。”
方栓没有安慰古石义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没有必要。真正的兄弟是相互依靠，而不是报团取暖、安慰自己、温暖别人——这里不是综艺节目，不需要催泪。
警员需要的是理智，是面对再残忍的现实也可以谈笑风生去接受的能力，无惧无退的能力。
“嗯，事情要从六年前讲起。”
古石义看了眼坐在方栓身边，略显委屈和憔悴的女孩，有些疑惑之前能把自家老爷子气得吐血的强势姑娘，怎么一到方栓身边，就变成了“楚楚动人”四个字？
他和甜果对视一眼，心中对方栓的业务能力再次get。
同时也给出眼神，叫未婚妻以后跟方栓保持距离。倒不是害怕好吃不过饺子，而是害怕见惯了渣男，未婚妻就不喜欢老实人了。
古石义组织好语言，措辞道：
“六年前，爷爷因枪伤卧床三十六年整，在奶奶的照顾下将自己的人生感悟，写成《正义的光》一本书。书成之日，奶奶突然辞世，爷爷也失去了人生目标。他总是说：
「我已经将正义的火苗融进在文明之中，我的一生应该就如此。」
之后，爷爷联系首都医院的科学家们，捐献大脑参与《阿尔法计划》，以他的情感和道德为基准诞生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情感判断的人工智能，阿尔法。因为是爷爷的大脑为主导，所以阿尔法最根本的情感判断，是正义。
这也就是爷爷和阿尔法的关系…要说那冷冰冰的屏幕就是爷爷，其实我不敢相信。但是要说再也看不见那屏幕亮起，我也是不敢相信。”
古石义摇了摇脑袋，和方栓换了个话题。
他的意志有些消沉，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陈留。并且，这件事情步眠似乎也有参与，提起来只会让好兄弟夹在中间难受：
“你和宋云江见面了，他怎么说？”
“嗯，该怎么说好呢。”
方栓抓了抓脑袋。上京那边的确给出了解决办法，但是也不管相干人员能不能接受。这种“死于道德伦理批判”的死因，方栓觉得连甜果都不会相信。
他小心翼翼措辞，尽量把那个现实魔幻主义的故事偏离“魔幻”两个字，组织一些生动的语言，编造出黄远江在这起故事中所感受到的彷徨、惆怅、迷惘、悔恨的心境，靠向“现实”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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