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进忠离去，这个除了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可怜良善人没有因为陈殿的答案而与自己和解。
姚羡几人进来，昨夜他们因为陈殿醒来，聊了许久，今天又起了大早床，现在还有些哈欠连连。
姚羡打了个哈欠问道：“廖进忠又跑来找老大麻烦吗，前天就在外边吵闹着见你。”
陈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麻烦，不如说是廖进忠对自己信仰的执着。
顾寒哼了一声，“镇南司就找不出几个有本事的，要不是李北司让着他们，这锦衣卫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顾寒的话太过意气之争，镇南司也绝非那么明面上那么弱，陈殿摇头道：“廖进忠这辈子就算张耀显有心提携，估计一辈子也坐不上千户的位置了。他们只负责锦衣卫内部人员管理，不像我们北司，有好些个千户，而镇南司那位唯一的千户可不是个手腕简单的人，廖进忠斗不过。”
这也是陈殿留下廖进忠的原因，相比面对那位有张耀显八分精髓的南司千户，若是只单独交锋，顶多会让陈殿觉得有些棘手，但在面对衡原这些盘根错节的外部势力时再加上一个有些棘手的内部对手，饶是陈殿也疲于应付。
张耀显能稳坐南司镇抚的交椅，跟他自己尚有几分手段魄力离不开关系，再者他会攀炎附势，结交权贵，不然也不会认张鸿做干爹。能在司礼监，东厂，镇北司，镇南司令之间游刃有余，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李慎的不计较。
南张北李，虽然有李慎谦让不争的原因，但又何尝不是来自龙椅上君王意志的打压。
所以，陈殿在醒来后听完宋维的告知，不顾身体有恙第一时间就去制止了姚羡和顾寒。
若是真的把宫衍就这么宰了，把东厂的人招来，只会让现在尚算明朗的局势笼罩上一层阴霾，就算何嘉图要镇守泰安城不会亲自过来，可还有一个和陈殿素不对付结怨多年的东厂掌刑千户，那条疯狗巴不得陈殿早死。
陈殿现在不能一下把这些人的火力集中起来，他要抽丝剥茧，慢慢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宋维去门口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监听后走了过来，看到陈殿气色还算不错，他踌躇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殿明显早有计划，认真说道：“全城找人。”
之前因为曹令遇害陈殿昏迷，外边议论纷纷，内部士气萎靡，都在说来了快一个月，连那逃犯的半点线索都没发现，他们以为陈殿昏迷是因为手下牺牲了案子又没进展，素手无策而心急如焚，却不知道陈殿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从他收到天眼的消息，知道林君尺在周府之后，就已经有了完整的局。
他是饵，林君尺是线，周雀儿是竿，六大山庄是鱼。
归根结底，他所有的出发点是林君尺，六大山庄之所以气定神闲，觉得陈殿拿他们没办法，不过是林君尺消失了。
“那就给他们弄一个林君尺出来。”
陈殿很快就行动起来，下午他带着姚羡再次登门了洛有成的宅子。
这一次，洛有成乖了不少，那一晚的画面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每到晚上一阖眼，陈殿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酷如寒霜的神情，霸道强势的话语，历历在目。
即使后来听到陈殿醒过来，洛有成都不敢有任何怀疑，他按照宋维的指示认认真真办好了每一件事，哪怕有些离阳府的豪绅跟他透露了一些来自上边的意思，不要和陈殿走得太近站错了队，他一概置之不理，刀没架在你们脖子，你们当然说得轻松。
要不是宋维叮嘱，他真的会带上妻儿老小去给陈殿请罪。
陈殿与洛有成相对而坐，洛有成大有一副弃暗投明的架势，挺直腰板，这人捯饬捯饬，倒也神似一个好官。
“洛知府，别来无恙。”陈殿握拳咳嗽，缓缓说道。
洛有成是有苦说不出，自那天被吓到失禁，这些日子他感觉身体某些方面都出了问题，不过陈殿难得如此温和，他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多谢千户大人关心，您身体好些了吗？”
陈殿点头，他看了一眼室内装涣，那夜见到的名贵字画全都不见了，换上了一些朴素小巧的物什。
洛有成顺着陈殿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但脸上却流露出惭愧的神情道：“曹百户牺牲实属我一人失职，事前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竟然会有人敢在离阳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咱们大周朝的国之重器下手！我一定要把这凶手找出来严惩不贷，不让千户大人您蒙羞。”
悬挂在南城门上的凶手尸体洛有成和陈殿都清楚是为了立威和暂作退让，这个时候洛有成说要揪出凶手没什么问题，反而能看出他对这件事很上心。
他说得正气凛然，真挚慷慨。
陈殿没有回答，因为他听到了洛有成说曹令的死。
大周朝的文官个个都是从乡试一路杀到会试殿试，身经百战，一肚子墨水的读书人，能不能经世致用，做一个好官造福一方陈殿不知道，但要是论说漂亮话和吵架，这些人怕是都不用打腹稿，出口成章，十个他都比不上。
洛有成见陈殿不接茬，一下泛起了嘀咕，是自己太夸张了，还是表现出来的决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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