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新兵从对队列里走出来，站在前面，一言不发。
李振华看他一眼，又走到下一床被子，还是一样一挤，还是一样的淌水。
“一班陈天良！”
又一名被点到名的新兵出列。
李振华挨个将摆出来的被子甩在地上，挨个点名，被点到名的新兵们纷纷出列，站成一排。
何斌算是明白了，文化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自己班里那个至今还没有掌握叠被子基础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可奇怪的是，李振华按着班级顺序点名，却没有点到文化的名字，眼看已经喊到九班的新兵了，也只剩一床被子了，可就是没有点到文化。
难道自己想错了？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床还幸存着的被子前。
这一次，李振华没有像之前那样把它拧出水来，而是前后旋转一遍给大家看。
“看看，整齐吧？这被子叠的，估计有的老兵都比不上。”
确实如他所说，眼前着床豆腐块，叠的相当规整，甚至比何斌叠的还要好，棱角分明如同刀切一般。
“你们是不是觉得叠成这样的，肯定是下了功夫的？那就再让你们涨涨见识。”
说着，李振华一把将这床被子展开，让所有人看个清楚。
这下，何斌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叠起来还没什么，可是展开之后，这床被子有几个地方，显得有些僵硬，感觉硬邦邦的，一点没有被子该有的柔软感。
等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之后，李振华冷笑一声，将这床被子拆开，现出了它的真实面貌。
被罩里，缝进了几张硬纸板，刚好就叠好之后展露在外的部位，难怪刚才看起来平整的那么不自然。
不只是新兵，就连老兵们，这种场面也是第一次见，眼睛瞪得老大。
等到大家都被震惊到了，李振华将这床被子甩到一边，冷冷地说：“这个旷世奇才，我就不点名了，你自己出来吧。”
队伍里一片寂静，除了三班以外，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
很明显，今天早上各班消失的被子，都是被李振华带人收走了，至于原因，大家也都明白了，而被子不见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还没有被点到名。
文化。
他咬咬牙，心一横，走出了三班的队列，站到前面，和其他被点到名的人一样。
李振华走到他面前：“昨天检查的时候，你的被子还没有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缝上的？”
“报告。昨天晚……”
“大点声！”
“报告！昨天晚上！大家睡着以后，偷偷逢进去的！”
“你可以啊，每天训练这么累，休息时间这么重要，你居然还能抽空干这种事？行，真的是个人才。硬纸板哪来的？”
“报告！我自己带来的，藏在箱子最底！趁班长不注意压在褥子下的！”
“昨天早上检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缝？”
“报告！昨天第一天，不知道检查的标准，不敢。”
“那你昨晚就敢了？”
李振华差点被他气笑。
文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这下李振华更生气了，冲他吼道：“把头抬起来！军人，没有低头的时候，就是在战场上战死，也给我昂着头死！”
“是！”
李振华看向队列：“行了，你们几个人才留下，其他人，今天上午操课取消，各班带回，都去给我叠被子。叠不好不准出宿舍！”
“是！”
应答声震天响。
……
十二月的天气十分冰冷，可再冰冷也没有此刻各个老兵班长们的眼神冰冷。
至于许思远，他的眼神不止冰冷，还有些刺人。
今天上午被连长点名的新兵不止一个，可是唯独自己班里，出了那最拉风的一个。
有这么一个典型在前，三班新兵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何斌已经教会了班上人叠军被的基础，按照一个刚入营两天的标准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这项技能会随着日积月累和被子逐渐用旧更加完美。
可现在，许思远就不会按照军龄不到两天的新兵标准们要求他们了。
“停下！拆了！”
张猛压完被子，刚准备对折起来，就被许思远拦住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线，从头到尾一拉，在张猛压完的被子上勒出了痕迹，就立刻判断不合格，要张猛从头再来。
无奈，张猛只得将叠到一半的被子拆开，重新来过。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回到宿舍能有半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进行到最后一步。
只有何斌一个例外。
何斌仔细地将被子压好，站在床尾用视线量一下，确保从头到尾都是平整的，中间没有突起。
好了。
看到何斌压完被子，许思远立刻走过来，将手中的线从头拉到尾。
没有任何压痕，何斌压完的被子如同机械加工过一般完美。
“继续吧。”
许思远撂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去看其他人了，没再多说什么。
何斌长舒一口气。
还好，班里第一次叠好的豆腐块终于是要诞生了。
说真的，原本大家觉得李振华取消早上的操课，罚他们回来叠被子，都觉得是个好事，毕竟叠被子可比站军姿要轻松。
可是等回到宿舍，发现班长们提高了要求之后，就没人这样想了。
一次次在半路就被打回去重做，对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来说，是严重的士气打击，不少人心里都暗自气馁，心想着就这样算了，你爱咋咋地吧。
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绪，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自己家，即便有几个新兵委屈的掉眼泪，也都还是继续从头开始叠被子。
何斌用手掌切出印记，小心地将被子对折，两边刚好对正。
小心地修整边角，蹲下身子让视线跟被子表面持平，尽量做到分毫不差。
终于，一个完美的豆腐块诞生了。
“报告！”
何斌站直身子，叫许思远来检查。
许思远走过来，用手中线一丝不苟的度量许久，最终点点头：“行。拆了再来。”
连长让这些新兵们回来叠被子，可没说叠好一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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