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笙欲哭无泪,口齿含糊地哀嚎,触目可见快要溢出来的委屈。
茗讯坐上傅秦淮刚离开的位置,还留有余温。
“谁让你在他刚睡醒的时候烦他?老虎爪子碰不得,更何况还是只有起床气的老虎?”
茗讯勾了勾脚,微眯眼瞧着脚下的高跟鞋。
“什么老虎?”
周恪箐头顶的褐色发丝乱成养鸟的窝,打着哈欠从工作室唯一的里卧现身,半梦半醒仍旧迷糊。
这四人大学间皆读的计算机专业,本科毕业后聚一堆开了个半吊子工作室,样样活都接,主打软件设计和程序应用的编程。
“我们这还能有什么老虎?傅秦淮呗。”
过笙不怕死地大叫,逐字逐句努力咬舌说的很清楚。
“把你嘴里的泡沫吐干净了再说话。”
傅秦淮从厕所出来,边用白毛巾擦头,边一脚把过笙抡到洗簌台。
“你们稍微简单收拾收拾,一会要来客。”
“谁啊?”
周恪箐用咖啡机给自己兑了杯美式,冰冷醇厚的咖啡入喉才清醒些。
“客户吗?”茗讯扬唇重新端起书,随意地翻了两页。
“不是,我姐。”傅秦淮抻好衣领,落地镜前扒了扒湿漉漉的头发:“周,把你吹风机借我。”
“姐姐?亲生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茗讯歪头问。
“你没必要什么都知道。”
吹风机的呼声掩过他漠然的回话,茗讯没听真切,见他眼皮耸耷,看都没看她眼,实相地闭了嘴。
乘地铁约莫过了十五分钟,今夏大厦的前台小姐恭恭敬敬地鞠躬,悦耳的普通话:“您好,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您?”
李禾礼貌地微笑拒绝,移到电梯口。
大厦坐落城中心的商业区,淡蓝的隐框玻璃外墙,栋栋楼房间它迎着微弱的太阳反射出其他建筑的雏形,极其显眼。
内部装修奢华,总之,从它天花板的大灯到地板的每一块板砖都金碧辉煌。
李禾停在电梯前发起微信。
李禾:我到电梯口了。
很快有回信。
淮:好,记得十三楼,出电梯往右拐。
李禾:好。
楼里很安静,出行的人低声细语地交流,鞋子哒哒响,李禾在人流中逆行,工作室的门大开着,门口正对的墙上首先能见两个大字。
工作室的名字吧?
取的还挺文艺,也好念:
向野。
李禾跨到门边,敲了三下门。
屋里的四人齐坐在中央的大桌子旁,循声回头。
傅秦淮从书里拔出来,看向她的眉眼一点点地展露。
他眉尾温软地弯却,嘴角慢慢地现出道好看的弧度,虎牙微露,笑得明媚肆意。
他站起身,朝她走近,李禾在几人的共同注视下猝然觉得不自在。
“来啦……”他很轻很轻地低语,居高而下,鼻息温和地洒向她的眉睫。
傅秦淮靠得很近,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过笙等人好奇地探身。
李禾被他的呼吸扫得鼻尖痒,垂头好半天憋出个:“嗯。”
“姐,我不牵你,就把你带过去,免得你不自在好不好?”
“好。”
他似他说的,拉住她一边衣袖,生怕她不适,别开她的手指和手腕,领着她往里走。
李禾的面目在几人的视线里逐渐清晰。
过笙最先激动地屁股离椅,单指指着她,嘴巴微张轻颤,双眸一并瞪大:“阿姨?”
语出惊人。
李禾这才认真地打望过笙。
除了没有那条黑色的李宁运动发带,眼睛鼻子嘴都和那回在串串店找她要QQ,被她两语吓跑的少年一模一样。
李禾别过头,退步站到傅秦淮身后。
“什么阿姨?”傅秦淮和茗讯齐声问。
“上回我们原寝室中午聚餐吃串串,你没去,我们拼酒我输了,就大冒险去找个姑娘要QQ,结果哪知道人家看着年轻其实女儿都有了,就是她……诶,我还跟你讲过。”
过笙侧身,目光绕过傅秦淮上下瞧她。
傅秦淮移步往她身前挡:“再看!”
她深吸了口气,细想这是第一回真正认识起他身边的人。
周恪箐尴尬地品咖啡。
半晌没动静。
茗讯搁书离座,面挂浅笑,落到傅秦淮身旁,伸手,温润的语气扬音:“姐姐好,我是工作室的合伙人,大学本科的时候和傅秦淮就是同学,我叫茗讯。”
李禾正做好心理建设,走出来,略弯唇角,同茗讯握手打招呼,落落大方:“你好,抱歉,我第一次来,上次串串店跟朋友开了回玩笑,见谅。”
她对着过笙致歉。
茗讯明显地微愣。
“没事,姐姐第一次来,我可以带你参观参观,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过太大的成就,但这些年也有跟许多厂家进行合作,不菲的成绩。”
茗讯手指向正门旁的玻璃橱柜,两个银色小奖杯,几册奖状以及一些名列出来与各大工厂合作过的合同证明。
李禾顺着瞧过去,刚想应个“好”,傅秦淮掰回她的头,出口打断:
“不用,我会跟她介绍,她是来找我的。”
茗讯僵了表情,抚过从耳后掉落的发丝,笑意稍减。
周恪箐看准时机,咳嗽声:“那秦淮,你带你姐好好转转,晚上一块吃个饭吧。”
“对对对,吃个饭吧,多个朋友多条路。”过笙点头附和。
傅秦淮看向李禾,她轻轻笑道:“好,我请客,一并给上回串串店的闹剧赔罪,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叫上我的朋友。”
过笙:“上次那个坐你对面,被你说成女儿的小姐姐?”
李禾:“对。”
傅秦淮眉眼总算舒展:“好,那晚上聚个餐吧,我有地方,环境安静而且……”
他又把目光移到李禾头顶:“而且禁酒。”
李禾不知怎的,就觉得他说“禁酒”两字时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那次酒吧事故又重新浮于眼前,他的房间,他的床榻,以及间隔十年后,再次听见他喊的那声姐……
耳根略有烧烫,她真心认为自己这段时间简直不正常的过于明显。
傅秦淮带她走到玻璃橱柜前,仍旧牵住她的衣袖。
“姐,这几个小奖杯是我大学时候参加全国计算机大赛的得奖,那边的是我们几个创下工作室后第一次和机械公司签的合同……”
李禾细细地听,任何一个语气词都不放过。
总说人要过许多个十年,但她知道,自己漫漫长的人生里,早已经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十年,而接下来的日子才开始真正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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