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民声
“上将军，末将有事禀报。”魏勇提心吊胆地看了一眼晋鄙宽阔的肩膀，想不明白每次见他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尤其是被他那双锐利如鹰眼的眼睛凝视的时候。
“又是魏无忌那小子？”晋鄙挑起左边的眉毛，一脸的不耐烦。“你去告诉他，没有大王的手谕，不要打搅本将军！”
“上将军，此事无关无忌公子。”魏勇的心里有点不忿，认为上将军太过武断，有些过分了。他低着头，没有瞧见晋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快说，什么事！”
“上将军，一群百姓突然涌到东门，嚷嚷着要离开林城。为了避免其中有秦人的细作，藉此赚开城门，让秦军趁乱入城，四个城门不得随意开启。这群人聚在东门，不肯离去。末将特请示上将军，应如何处置？”
“这点小事还用问本将军吗？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的烦心事不够多？哼——，没用的东西！”晋鄙凶狠地瞪了一眼魏勇，可惜后者没有看到。“命人把他们轰回去，再敢闹事，将带头之人杖责十军棍！”
晋鄙的命令专断粗暴，但魏勇还是马上领命而去。如果他不这么做，军棍不是落在百姓的身上，而是落在他的身上了。
魏勇骑着一匹快马离开将军府，直奔东门。他赶到之时，林城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东门围得水泄不通，几乎看见守门将士的身影了。他在马背上翘首张望之际，东门监左推右挤，艰难地分开人群，来到他的面前。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紧张的缘故，东门监的脸上浮着一层汗珠，好像飘在水面上的油花。魏勇同情地瞥了一眼东门监。
“魏将军，上将军怎么说？要不要开门放百姓们出城？”
“糊涂！”魏勇沉声喝道，“你让百姓们安静下来，本将军向他们传达上将军的口谕。”
东门监的眼中掠过失望之色，但他没有争辩，转身冲着闹哄哄的人群喊道：“安静，安静，魏将军有话要说！”他的声音消散在喧闹的人群中。他提高嗓门，声嘶力竭地吼了三次，百姓们才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魏勇。
“晋鄙上将军有令，尔等速速离开城门，未得允许，不准擅自靠近城门，违令者杖责十军棍！”这些话从魏勇的双唇间蹦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快要裂开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不出城，让我们等死吗？”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破城之后，秦军会杀我们泄愤！”
“快开门，不开门，我们就要硬闯了！”
“硬闯！”
“开门！”
……
魏勇感到一阵头大。他环视人群，看见一张张激愤、惊慌、恐惧、茫然的脸庞。他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约莫三寸的长度。
“本将军再警告你们最后一次，休要蛊惑人心，速速散去，再不可靠近城门，否则必遭受严厉惩罚！”魏勇动作流畅地抽出长剑，举在空中。锐利的剑锋闪耀着森森寒光，逼人胆魄。
“吼——，吼——，吼——”
把守城门的士卒和跟随魏勇而来的将士舞动长戟，将致命的戟尖对准魏国的百姓。站在外围的百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眨眼间，拥挤的人群好像少了许多。魏勇眯起眼睛，遮挡眼中的不忍和羞愧——堂堂魏国将士却将武器伸向自家的百姓，简直无能！
百姓们畏惧地望着锋利的武器，与左右的同伴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地议论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老乡们，逃不逃出去，与其留下被秦人杀掉，不如帮助我们大魏的将士们守护林城，让秦人知道我们魏人不是孬种，不是好惹的！”
魏勇循声望去，视线还未落在那人的脸上，另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
“没错！我们魏人绝不是好惹的，我们要让秦人见识见识魏人的能耐。他们秦人要想攻破林城，除非从我们魏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们要让秦人有来无回！”
“我们要杀光那些胆大包天的秦人！”
“我们要让秦人知道魏人的厉害！”
魏勇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被全身躁动的血液所牵动，没有心思去想。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竟立起前蹄，长嘶一声。如果说那五道声音在老百姓的心中荡起丝丝涟漪，那么战马的嘶鸣彻底引燃了百姓们的热血。
“对，让秦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让秦人血债血偿！”
“杀死那些可恶的秦人！”
“走，我们去帮将士们守城，保卫我们的家园！”
“走！”
“走！”
人群朝着直面秦军的西门而去。魏勇及其手下的将士差点没忍住，跟着百姓们前往西门。魏勇勒住战马，又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人群，拨转马头，带领手下向晋鄙复命去了。临近将军府，他猛然想起究竟哪里不对劲了——其中一道鼓噪之声有些耳熟，但说话之人是谁，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禀上将军，城门的百姓已经散去，不过……”
“不过什么？！”晋鄙厉声打断魏勇。各种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令本来就刚愎自用的金币愈发暴躁。“有事快说，没事别来烦本将军！”他背负双手，面目狰狞地盯着魏勇，好像他不是魏人，而是那些可憎的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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