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洋在老家待了五天就回新家去了。
辅导班的开课时间在初八，初五就已经回到新家的乔洋本打算在家里宅三天，不料被皇甫佳音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计划——她邀请乔洋出去打篮球。
一大早，皇甫佳音便拉着乔洋去了上次游乐场旁边的体育馆，那是乔洋第一次进入那栋体育馆里面。体育馆分为三栋大楼，皇甫带她去的是第二栋楼。
绕过游泳馆，两人又走过游泳馆与篮球场之间宽阔的广场才到达目的地。
一楼宽敞的大厅足以容纳两个网球场和羽毛球场；二楼是室内篮球馆，两人去的时候篮球馆里空无一人——她们去的太早了。
皇甫将棉袄脱掉后二话不说拿出篮球，“姐，来吗？”
“好嘞。”
但没过三场，乔洋就坚持不住了。初中三年外加高一半年的久坐、不运动，她的体力与以往大相径庭。看着皇甫佳音依旧乐此不疲的灌篮、上篮，乔洋觉得此时的她身上仿佛有光。
皇甫向乔洋招招手，示意让她继续上场，乔洋苦笑了一下，向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很累了。看着皇甫丝毫不累的样子，乔洋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甫站在三分线外，举起篮球：“什么？”
乔洋大声喊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的？”
皇甫手一掷，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小时候就开始了，大概五六岁吧。”
看着乔洋若有所思的样子，皇甫补充到：“其实篮球只是一部分，比起篮球，我更喜欢打网球。”
那时乔洋不知道网球是什么怎么打的，但她也没好意思问，便装作懂了的样子点点头。
皇甫捡起篮球，走向乔洋：“你呢？”
乔洋：“我？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
皇甫将篮球放在脚边，在乔洋旁边坐下，拿起来时带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小口，“爱好嘛……可以慢慢培养，现在不急。”
乔洋苦笑了一下，看着进来打篮球的男生越来越多，乔洋有点害怕了。
乔洋拽了拽皇甫的袖子：“那个……咱要不走吧？”
皇甫：“嗯？现在吗？”
乔洋使劲儿点点头：“人太多……我突然有点社恐了。”
皇甫佳音一口答应，将棉服穿好、篮球装好后，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出篮球场。
已经过了七点，进到体育馆的人也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下到一楼，乔洋环顾四周，猛然间，她看到了康溪和华尚妍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打羽毛球。
“哎，她们也在。”一旁的皇甫也看到了康溪和华尚妍，于是她拉着乔洋的胳膊，“走，去打个招呼。”
乔洋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有点尴尬。”
皇甫看着满脸不情愿的乔洋，也放弃了：“嗯？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出了体育馆，两人走在去河边的路上，乔洋看着一旁短头发、灰袄黑裤子、高了自己快一头的皇甫，忍不住感叹道：“你说……咱俩走在路上，会不会被别人误会啊？”
皇甫立马明白了乔洋的意思，笑了笑，没吭声。
乔洋不明白她到底听懂没：“嗯？你怎么不说话？”
皇甫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额……没事啊。”
乔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追问下去，只好敷衍的说了句，“好吧。”
已值清晨，阳光明媚。
有道是“朝霞不出门”，但乔洋很喜欢破晓时的曦光，也喜欢在晴朗的早晨出门散步。
此时天空明朗，微风正好，虽然带着些许干燥，但吹在脸上并没有刺骨的感觉。乔洋与皇甫在河边漫步，两人谈天说地，想起什么好玩的都会分享给对方。比如乔洋之前认错人的尴尬经历、小时候打男生的“伟大事迹”，再比如曾经村里有一个守村人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起什么，两人就聊什么，都是一些闲杂话罢了。
聊到正起兴时，皇甫的手机响了，两人的聊天被打断了。皇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于是向后退了退才接听了电话。
乔洋明白了皇甫不愿让她听到的意思，于是也自觉的往前走了走，停在第二颗枯柳树下等她。
这一通电话的时间有些许漫长，看着打电话的皇甫几乎没怎么张过嘴，一直在听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乔洋猜测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她父母。
过了一会儿，皇甫挂掉了电话，在原地小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乔洋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乔洋看着皇甫难堪的脸色，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
皇甫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努力抑制眼底的泪水涌上来，但这都逃不过双鱼座的眼睛。
乔洋想了想问道，“那个……是你妈妈打来的吗？”
皇甫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乔洋：“啊……这样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继续沿着河岸漫步，步伐比刚才慢了些许。
看着皇甫一字未提电话里的内容，乔洋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那个，你还好吗？”
皇甫慢了半拍：“啊？啊，挺好的。”
乔洋抿抿嘴：“感觉不到哎。”
皇甫无奈的笑笑，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妈又要去扶贫，所以……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乔洋愣了，有些同情的看着皇甫，但皇甫没注意到乔洋的目光，接着说道：“从我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她就很少在家，那时候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只知道她每次外出都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乔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而皇甫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更让她心疼。乔洋拍了拍皇甫的肩膀，挽起她的胳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甫笑笑：“哈哈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是我爸给我带大的，所以……我可能更像个男生吧。”
乔洋：“你妈妈也是爱你的，只是她……可能因为工作原因现在没法陪在你身边。”
皇甫：“嗯，她是为了那些穷人，那些过的不好的人。这我都知道，她确实很伟大，而且我没有怪她，但我更想……”
说到这里，皇甫停住了，乔洋似乎明白了她想说的话，但此时即使是乔洋皆尽浑身解数，也没法来安慰她。乔洋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倾听。
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乔洋和皇甫各自回了家。一进门，传来的又是乔妈妈的唠叨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还吃不吃早饭了？打篮球也不看看时间，跟你说了多少次……”
看着妈妈唠叨的样子，乔洋忽然想到，“皇甫一定没有体会过被妈妈唠叨的感受吧，真希望她能体验一次……”
窗外飘起了零星小雨，天空渐渐阴沉下去，乔洋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窗外忧郁的景色，脑海里不停地蹦出那句“我很敬佩她，但我更想……”，更想什么呢
“但我更想，她能做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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