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画虎（十六）
客气归客气，要说这柳郢，那可绝对不能单纯以官阶来论。
长安望族柳氏一门，朝堂之上有个戏称叫“柳半朝”，意思是这一族历代为官者，多至半朝文武。
而柳氏年轻一代中的柳郢，自幼便入宫，常伴圣人及太子身边。师从剑圣裴旻大将军，成年后便是圣人亲兵，后又兼任御设推事府的昭武校尉。
此人出面，往往可以代表圣人旨意。
温中吉怎敢怠慢。
可陈人九不晓得这么多，只是看此人颇为臭屁，心中还有些小嫉妒。
“圣人玉牌在此，众人听令！”
只见柳郢从腰间取下镶金玉牌，执于手中，示于众人。
“喏！”
温中吉及张宝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令道。
陈人九自是识趣，缓缓挪动站麻了的双腿，单膝跪地听令。
“推事府有令，召长安县不良帅陈人九入府办事，除陈人九之外，其余人等退下回避！”
柳郢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鱼模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
“喏！”
温中吉立刻挥手示意张宝速速退下，顺手拽了一把书案上的毛巾。
待温大人等退到内院之外，柳郢却背起手来不发一语，任由陈人九在这寒雨冷风中单膝跪着。
陈人九心中不满，却又被圣人金牌压着不敢造次，其他事兴许还有老爷护着自己，可这圣人令下，还是别找死了。
柳郢想到此人要在自己领下办事，又听得此人德行放荡，自要是拿捏一番的，约莫也差不多了，便缓缓说道：
“推事府有令，召长安县不良帅陈人九入府办延王失踪之事，受昭武校尉柳郢提领。”
依旧是轻声细语，但陈人九听来却如雷鸣。
延王失踪！
陈人九惊出一身冷汗，这要命的差事怎么会派到自己头上。
世人皆知，当今圣人与太子不睦。
要知圣人本就是太子宫变继位，尤其忌惮历任太子，之前又有废杀太子的先例。
而如若当今太子发生变故，这延王李洄便是圣人最为器重喜爱之子，极有可能接任太子之位。
如今延王失踪，太子得利，势必逃不了干系。
到时候，深宫惊变、朝堂动荡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
“此乃圣谕。”
柳郢看得出陈人九的心思，便直接给了一个不能推脱的理由。
“属下领命！但属下多有不解，还请柳大人再提点几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人九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但讲无妨，如若不该问，我不会回你。”
柳郢回道，这拽拽的样子着实让陈人九不爽。
“为何柳大人会在这时出现在长安县衙？此事与我长安县衙所办案件有何关系？邱大郎与延王案有什么干系？为何偏偏是我被选入推事府？”
陈人九紧盯着柳郢问道。
“长安县不良帅陈人九，故籍来历不清，擅破离奇古怪之事，尤擅方术，我倒也无须瞒你，你本是无亲无故、朝中无人，不属于任何一派势力，又人微言轻，信口胡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柳郢未提其他，先说了陈人九本人。
“长安城不良人一抓一大把，万年县那个姓张的不良帅，武功高强，破奇案无数，也不过是个边军回来的小兵……”
陈人九话唠似地做着无谓争辩，却被柳郢抬手打断。
“我说了，你擅方术！”
“延王失踪与今夜巫幻之术有关？”
陈人九大概想到一二，不过来了五年都没见过什么正经方术奇异之事，头次出现就引来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虽然不知道与你口中所谓巫幻这术有没有关系，但此事颇多诡异，邱大郎一案与延王失踪中诸多细节相似，延王失踪后，推事府便盯上了邱大郎，今夜邱宅事发，推事府便已禀明圣人，圣人有意让你办此事。”
柳郢抱拳向着大明宫方向说道。
“可是……”
陈人九那也是抬杠上瘾的性子，刚想回顶些什么，却听说到圣人，心中欢悦起来，话锋立转说道：
“当今圣人知晓我擅方术！？”
“圣人知天下事。”
柳郢回道。
“那圣人是怎么评价我的方术？”
“……”
陈人九期待地看向冷脸不发一语的柳郢，顿时有些后悔。
又飘了！稳住！平常心！平常心！
“此巫幻之术名曰画虎，可此事与延王有什么干系？难道延王府上也有虎画？”
陈人九刚说完，心中一惊，不会延王府真的有虎画吧！
“延王虎画应已护送到推事府内，但这幅虎画并不是在延王府寻到得。”
柳郢回到，却已迈开脚步向回廊走去。
陈人九跟上来，接着要问下去，却见柳郢抬手止住他说道：
“万事待回推事府再议。”
“我这还有一个请求，让不良人小景随我同办此案。”
陈人九心有所想，接着提出要求。
“推事府皆精锐，不缺人手。”
柳郢头也不回地回绝道。
陈人九依旧是不甘心，接着说道：
“小景我用着顺手，腿脚利落，身手也高。”
“能比大内的亲兵，推事府的校尉高？”
柳郢虽说语气不重，但隐约也能听出些许不耐烦。
陈人九停住了脚步，忽地换了一张冷峻的面孔，沉着喉头说道：
“杀我一人易，杀两人便要多加谋划，如若推事府将来要灭口，我也得给你们加点难度不是。”
柳郢并未回应，只是脸上难得有了表情。
冷笑。
……
陈人九大概与温中吉回禀了推事府接管邱大郎案以及召自己去办案的事，却按照吩咐未透露延王失踪半分。
“这柳郢深得圣人宠信，平日里藏形匿影、深藏不露，你跟他去推事府这种不见光的衙门办事，万万小心，你要知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和纰漏的话.......”
温中吉担忧地说。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和纰漏的话，大抵与推事司及柳大人无关，基本是我背这口黑锅。”
“怕不光如此奥，你这番便是接近朝堂了，那朝堂之上水可深……”
此时张宝带着小景来到陈人九眼前，陈人九拍了拍小景，然后对张宝说：
“虽说推事府接了这个案子，但咱们把刘小六看紧了，画与欧巴巫幻术士继续找！这件事也来越不简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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