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蓝调与风： “大都会”（Cosmopolitan）（1）
“淋漓尽致地荒诞吧。反正那尽头处注定一无所有。”
——第三寰宇，波乱群星带第九行星，下城区西部，“柠檬尾”（幻痛）酒吧宣传标语。
——店内首席调酒师兼店主让·伊薇特·格林维尔小姐，书于第十二次酒吧倒闭纪念日。
望着如是意义不明的三大行标语，停驻在酒吧入口前的年轻人短暂地陷入沉思。不过很快，年轻人便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她只能破罐破摔、或者期待这一切都真的只是一场梦——像是B级鲨鱼电影那样的、烂片般无厘头的梦。
“……”
“所以怎样，有感觉好些了吗，赫尔？”
“我、我不太确定，我是说……我已经多少有点了解现在的状况了，但这只是单纯的——太具备冲击性了。我想，我需要再花点时间才能冷静下来。呃，那个……”
“让·伊薇特。您知道的，这是我的名字。您可以像他们一样，随便叫我让小姐，调酒师小姐或让·伊薇特小姐，但还请尽量别叫我伊薇特小姐。赫尔——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叫我，过去曾发生过一些事，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哦，当然，既然您希望我直呼您赫尔，您也可以直接叫我让、让·伊薇特或者其他随便您喜欢的什么，只要我能听得出来那是在说我。”
亚麻色长发的调酒师小姐摆出标准而殷切的营业式笑容，如是说道。她的语速似乎始终有条不紊、快慢适中。
“呃……嗯，好的，让……让·伊薇特小姐。”赫尔吞吞吐吐地回答。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好。”调酒师小姐温和地说，“现在，我会像对待来到这里的每一位客人一样，首先为您准备一杯饮料。这会需要点时间，不算太久；但等它端上来之后您也可以慢慢品尝、慢慢回忆方才为止发生的事，您所说的那些冲击太过强烈的事。所以，能先问下您的口味偏好吗？我猜，您既然对这种地方那么陌生，要您直接点单也就未免太强人所难。”
“的确是。那个，等等，请让我想想……”
赫尔有些不太敢直视这位知性又随和的酒保装丽人，虽然她平时并不算是什么标准的社交恐惧症患者。准确地说，她只是不太敢相信这种莫名情况下、来由不明的好意——尤其是当它来自让·伊薇特小姐这样颜值逼人的陌生男女时。这会让赫尔产生一种即将被人欺骗、戏弄的糟糕预感，而与此同时她却又会因为自己对善意毫无缘由的多疑、感到内疚和矛盾。
“呃，那就……味道有点酸酸甜甜的，像是混合果汁一样的那种，或者无酒精……饮料之类的？我原先不怎么喝酒，所以最好能温和一些……我想。”
说着，赫尔能感受到自己还没饮下酒精的脸颊却已经开始变得透红。无酒精饮料……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就像去一家正规的牛排屋、坐下便要点一份廉价快餐汉堡。她现在唯独希望，这种要求还不至于让这位优雅又体面的调酒师小姐、感觉自己的职业受到侮辱。
不过，让·伊薇特听罢却只是莞尔一笑，回答：
“很合理的要求，而且不难懂。说实在的，您做得已经好过这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常客了。比种类繁多的‘老样子’更令人头疼的，莫过于让我随便做一杯什么——因为后者的情况客人心中往往已经有了个答案，却硬要你去猜测他们的心思；更糟时，他们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个可怜虫、发顿合理而不算太昂贵的牢骚。”
“唔，听起来让小姐你的工作也挺够受的。”赫尔对此深表理解，习惯了父母与姐姐牢骚的她深知各行各业独有的苦难。
“……不过嘛，这也只是日常罢了。其实，我也倒早就不那么介意了。对了，关于那杯酸甜的、易入口的、酒精度数不高的饮品，我似乎已经想到适合您的了。我认为您应该会喜欢它的样子——在我看来，所有女孩都会喜欢它，无一例外；只是其中往往有一半之多，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罢了。我在像您一样年轻的时候也一样。”说着，酒保小姐回过身，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可我敢肯定，你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
赫尔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而只是神情略显呆滞地望着她的背影。确切的说，让小姐给她的直观感受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理由是——她认为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儿时邻家长了自己五岁的那位会拉小提琴的漂亮姐姐。
“我说，让小姐。这之后你还会有空再陪我聊天吗？”赫尔试着以不至于打扰她的语气轻声问道。
“当然。”亚麻色头发的调酒师小姐于是暂且停下手中的作业、转过身望着赫尔，回答，“如您所见，这家酒吧平时基本都很……‘清净’。即便是高峰时期，我们也不至于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我也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像这样履行‘副业’了。”
赫尔试着尽可能自然地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复给她——希望这不至于让她觉得太奇怪。
——“好了，现在我不该再打扰她的工作了。看来，她的确是位认真又亲切的人。所以一旦我再次试着说些什么，她的工作进程就会又一次被迫打断。”赫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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