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侄儿伤得这么重，我就先在这衙门里照顾他吧。”
顾泉州却摇了摇头，问道：“梅莹，你将那巡抚符令拿出来了没？”
黄梅莹点了点头，“师傅，梅莹若是没拿出来，和那些叛党牵扯上了关系，怕是现在还不得脱身。”
“我看这永嘉城并非善地，还是早早前去京师为上。”
顾泉州说着看向了二人，像是在询问二人意见。
“庄民他受伤这么重，现在就往京师去么？”
“无妨无妨，我身子骨倒也能挺住。”
“小兄弟，身子要紧，那就先在这里住下，等你伤势好了后，再做打算。”
二人连连点头。
鲁庄民很快搬到了偏房与黄梅莹同住，黄梅莹也好方便照顾他。
局势变化得很快。王谦益前几日刚抄了台州将军孙思万的家，与其勾结的各门各派也都尽数剿灭。王谦益原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可逆首逃向福建的消息让王谦益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恰逢永嘉城举办武林大会，若其孤身一人，则一亭长可缚之，可若其拉帮结众，勾结武林中人，又难免徒生事端。王谦益因此才急调五千禁军来永嘉城，意图封住孙思万的南逃之路。
此刻，王谦益正和幕僚以及温州将军樊清胜商议追捕之事。
樊清胜在浙南布有近两万甲士，虽大半均是由民兵组成的厢军，可也算是王谦益能调动的最大一股力量。
“樊将军，此事已到紧要关头，诸事宜从简从速，不可稍有犹豫，否则大事晚矣。”
“是啊，樊将军，逆首孙思万勾结武林人士反叛，麾下士兵虽大多剿灭，可保不得有个别亲兵死士随身护卫。此贼若南逃至福建地界则变数徒增，最好将此贼围剿于浙江地界方为上策。”
樊清胜拱手回到：“诸君放心，我已吩咐闽南各府县道紧查口岸关防，其中由以沿海关防最为紧密，必能将此贼困毙于国中。”
“是是，此贼穷途末路已成惊弓之鸟，不至其叛国乃是第一要计。”
“这种时候也不顾得民间议论了，我已拟严令，命各地府县开宵禁、戒严。布告也已下发，樊将军你看看措辞是否妥当。”
这稿子当然已让幕僚阅过了，在场诸人也只有樊清胜未看过。
樊清胜当然不会对这份布告有所置喙，粗略看过一遍后也就递回去了。
“那樊将军就先去布置罗网，此事关系一省尊严、安危，将军切勿有所轻怠。”
樊清胜自然连连称是。
王谦益的官衔较樊清胜高了一品，王谦益将其送至屋外便也不再送了。
王谦益正目送樊清胜离开，其身后的幕僚却有些焦虑的说到：“大人，樊清胜与逆首孙思万私交甚密，万一.....”
王谦益心中自有城府，摆了下手，便扭头回屋去了。
樊清胜是带着两千轻骑飞驰来永嘉城的，待出了衙门便径直上马，向城外飞奔而去了。
这两千轻骑轻装简行，连夜飞奔而来，因此连造营帐的物件也未带，只得在城外小村里暂且驻扎。樊清胜刚到便有偏将上来禀报到：“将军，方才有一人进村，点名直要来见将军。”
樊清胜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络腮胡，方正脸，颧骨甚高，操着一口闽南口音。”
樊清胜心中大惊，连忙吩咐让其带路。
樊清胜刚进一家民宅，只见那人正坐于正厅，四周立着数名自己的亲兵。
樊清胜几步跨过门槛，立在那人身前却只是苦笑摇头。
那人衣衫破了好几处，满脸疲惫，嘴角勉强露出点笑意：“弘志，你我二人有多久没见了。”
樊清胜没有回他，却是挥手让手下都出去，自己也是缓缓将门闭上，再坐到那人身边。
“当年，你我二人在辽东戍边的时候，有次兵败，是你把我藏到死人堆里躲着，那才躲过一劫。”
那人说完笑了笑，又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上边赫然写着“神功”两字，神功之前还有两字，只是前两字磨损太过严重，竟已看不出字形。
“还记得那老头吹牛说这神功修到大成后可无敌于天下二十载不？”
樊清胜仍是不答。
那人仰天大笑，似有癫狂之态。“可悲！可笑！我孙思万纵使修得神功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的下场？”
樊清胜起身便走，待走到门口，沉声说了句：“兄弟，你自裁吧。”
孙思万停下笑声，眼神轻轻落在樊清胜身上，片刻后又缓缓移开，头重重的低下，突然背对着樊清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我孙思万一时糊涂，但此事与家人无关，还望大哥念在你我兄弟多年的情分上多关照几分。”
樊清胜仍背着手，片刻后缓缓回到：“你的府邸已经被抄了，桃妹子、坤儿、竹儿她们就算还活着想必也被关入死牢，我如何能救？”
孙思万连连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几声下来额头已然渗出鲜血。
樊清胜到底不忍，转身回去扶起了孙思万，但口中仍是无奈的讲到：“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天底下谁能救得了你？谁？能救你一家子！”
孙思万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握着樊清胜的衣袖，大声的解释到：“能救，能救。竹儿和坤儿来永嘉城了，就在我兵败之前。能救的，大哥，您想想办法。至少让他们远离中土，留上一命，使我孙家香火不至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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