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漆黑。
祈朝打开灯，就看见了站在客厅中央的尤夭。
“尤夭？”祈朝一愣。
她的手中还拿着藏剑，听见祈朝的声音，回头。
她的表情很奇怪。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空洞。
祈朝猛然变了脸色！
他飞快上前，打掉了尤夭手中的藏剑。
“叮！”
藏剑跌落在地板，发出了响声。
祈朝抓住尤夭的手臂，直视尤夭的眼睛。
“尤夭，你还好吗？”
尤夭像是终于回神了，眼底聚焦了一丝光亮。
“回来了？”尤夭展开笑容。
这个笑容和从前不一样，很不一样。
如获新生一般。
祈朝抿唇，“嗯。”
尤夭抬手，捧着祈朝的脸，让他稍稍低头。
双唇触碰，带着一丝冰凉。
柔软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个吻触之即离，宛如蜻蜓点水。
“祈朝。”
祈朝略带担忧地看着尤夭，“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故事，很漫长，也很枯燥。”尤夭说。
不懂为什么突然扯上了故事，但是祈朝没有表现出疑惑。
他问：“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
……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年轻的夫妻说。
女孩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了。”
这个家很大。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女孩来说，可爱的娃娃并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有趣的动画片也没有意思。她甚至不在乎今天吃的是什么，汤的温度是多少。
只是这对夫妻认为，一个女孩子应该喜欢吃甜食，所以每天晚上都给她准备了不一样的饮品和甜点。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这些东西好吃到哪里去，在她看来，她吃下的食物都是为了饱腹而已，其味道并不是她在乎的。
相比起这些东西，她更喜欢去观察。
比如今天这个女仆偷偷在妻子的房间里拿走了一颗珍珠。比如那个女仆和男仆在厨房里偷情。又比如两夫妻背地里真正的工作。
她看见白色的粉末不断从中流出，又看见成堆的钞票被两夫妻搬进屋子。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有趣，起码比娃娃裙子动画片有趣多。
直到有一天，这一对夫妻终于显露出了他们收养她的真正用意。
锁链，道具，红色的血。
顾客们观赏着面前美好的玩具，爬满了欲望的脸上浮现着令人厌恶的恶意。
他们肥胖的身体像是蛆虫一样，只要动一下，就能看见其中流出的脓。
腥臭味弥漫在四周，疼痛缠上了整个身体感官。
“好孩子。”这对夫妻对她说。
小女孩依旧是笑着的。
这个笑容和从前变得不一样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她看着这些人，尝试着推断这些人背后的目的和思想，发现没有一人例外。
他们的心思自以为掩藏地很好，却被她一眼看透。
不在乎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不在乎这些人的思想行为，也不在乎他们给出的所有东西。
和从前一样。吃东西是为了饱腹，穿衣服是为了避寒，住在房子内是为了有个睡觉的地方。
每天进出房间的甜点饮品只是因为习惯。
脸上挂着笑容是因为需要。
她活着，仅此而已。
时间会随着流水飞逝。
年轻的夫妻渐渐老去。大概是终于良心发现，对她给予了物质上的补偿。
无论她想要什么，都可以送给她。金钱，珠宝，豪宅。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本来生活可以继续的，本来她会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那个警察没有出现的话。
他是个蠢货。
这是她看见他第一眼就下的判断。
一个完全没有办法改变下意识举动，将很多信息暴露的蠢货。
这样的蠢货，被两夫妻抓进地下室里磋磨，那也是应该的。
她不会去管，因为她不在乎。
警察的目的她知道，夫妻的目的她也知道。
只是她不在乎而已。
“自首吧。”警察说。
“噗！有意思的笑话。”她回答。
……
祈朝的嘴巴开开合合，到最后也没有办法是说出一个字。
“最后，她自首了吗？”祈朝问。
“没有。”尤夭笑道。
“警察死了，她也死了。故事结束。”
祈朝看着尤夭，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眸平淡无波，好似真的是一个无关紧要无聊枯燥的故事。
但是，祈朝的内心告诉祈朝，并不是的。
这个故事很重要，对于尤夭来说很重要。
“她，她是怎么死的？”祈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嘶哑。
“她杀了那一对夫妻，被判处死刑了。”尤夭回答。
她的话语很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就吹散了。
祈朝不知道为什么尤夭会同他说这个故事，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意义是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他，尤夭从前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和这个故事有关。
可怜吗？同情吗?不，比起这些，祈朝更多的是心疼。
女孩不需要他的这些情绪，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在乎任何东西的人。
仅仅是祈朝的负面情绪而已，她不会触动的。
能在最后关头给予女孩心灵上的触动的，只有警察的死亡。
“我知道了。”祈朝强迫自己扬起笑容，“好了，你吃晚饭了吗？我去做。”
尤夭定定看了一眼祈朝，良久，她说：“溏心蛋。”
尤夭又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祈朝揉了揉干涩的喉头，“你去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好的。”
尤夭看着他的表情，笑道，“怎么？笨蛋这是要哭了？”
“嗯。”祈朝承认了。
“我只是觉得很悲伤。”祈朝说。
“悲伤？”
“嗯。不过，我觉得她不需要我的悲伤。我甚至不能说她是可怜的。因为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可怜，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
“……”
“尤夭。”祈朝认真地看着尤夭，“太好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尤夭是这样的，不是别的样子的。”
尤夭的食指微动。
“我也很高兴，尤夭不是那个女孩。因为尤夭是有感情的，是会在乎我的。这对于我来说，足够了。”
“……噗！”
尤夭别过脸，嫌弃说：“笨蛋，笨死了。”
“喂！还想不想吃溏心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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