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士康可无语凝噎，她也是德意志骑士家庭出身，自然晓得兵危战凶，京营这些兵将在她一个外国人看来，也就只能吓唬人，一上阵野战就要露馅，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想那么多也没用，趁顺天府还没下令封城，多买些粮食酒肉果蔬吧。”
徐光启交代了一番要事，随后匆匆前往神机营处理军务。
街上好冷清，小商小贩都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往来的大队官兵。如今的北京，到处传递着让人不安的信息。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徐光启听到有哭声，探头一看，却是一对父子。
父子二人在家抱头痛哭，让徐光启心里更加烦躁。
看这对父子打扮，皆名列军籍，哭泣的原因徐光启也猜得到。
兵册有名字，但是却没到营点卯过一回，多半是花钱雇了坊间乞儿无赖代他们从军，皇帝丰厚的军饷赏赐却全部截留下来。平时鲜衣怒马，现在要开赴通州搏命建奴了，乞儿连站都站不稳，刚刚从养马倌复出的高起潜不可能被糊弄，多半自料必死，于是在家痛哭了。
徐光启踢飞面前一片碎瓦，连西洋教士都知道禁军不堪战，这仗还怎么打？
前往神机营的路上，所见所闻无不让徐光启的心情跌入谷底。有禁军将士在招募贫人代征，有人烂醉如泥睡在街边，还有人在收拾细软准备藏起来，鲜有人愿意去通州平奴。
不知不觉走到了神机营驻地附近，士兵见了他都致礼，不过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各自离去了。军营里乱哄哄的，高起潜出征在即，神机营怕被抽中，谁不羡慕他们的火器？
甚至还有人故意毁坏自己管的炮，就怕被高起潜叫走。
逛了一圈，徐光启失望离开，一路叹气回到家中，徐光启定定坐了很久，才吩咐道：“夫人，这便收拾细软，带孩儿们去军器监暂住一段时间吧。六师不堪，恐劫掠市场。”
“军器监？”
张氏有些惊讶，皱眉道：“都是粗汉，怕是不方便啊。”
徐光启伸手轻扶额头，叹道：“你听我的就是。”
“你亦觉得顺天府将危矣？”张氏追问。
“蓟辽总督刘策即将入狱论死，遵化巡抚王元雅只会纸上谈兵，袁崇焕还远在宁锦。今建奴云集遵化，十日必破。勤王之师尚未进京，上遣禁军与直隶四镇王师镇守通州。”
“就目前情况来看，通州定然守不住。”
“通州一陷，建奴直阙北京，甚至进薄德胜门。”徐光启叹了一口气，旋即斩钉截铁道：“先去军器监避一避吧，越快越好。禁军不能指望，万一兵败抄略市场，再跑就晚了。”
“听说皇太极有大志，兴许秋毫无犯呢？”张氏还是有些犹豫，去军器监跟一群粗汉住在一起，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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