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严冰酷寒的冬天。
荷花池面结了一层薄冰,积了一层淡雪。
椋川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小亭子的石桌上煮着一盏热茶,冒着腾腾的热气。云白的水雾后,女子明媚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带着些许怔然,眼角殷红的泪痣在冷白的肤色中分外耀眼。
“少夫人,封公子来了。”
话音未落,穿着蓝色夹袄的男子已然踏入凉亭,带着满身风雪以及一身凉意。
“哥。”妇人起身,眉眼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欢喜。
可男子却眉眼沉沉,往日多情含笑的桃花眼夹杂着愠怒,可在她面前,终是放软了语气:“他又走了?”
女人眼中的欣喜淡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眼中的怒气更甚:“这次又呆了多久?两个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他纪皓年若真的这么放不下他的江湖逍遥,当初何苦半路抢亲,上门求娶你!”他握住女人的手,“跟哥回家。”
“哥……我已经嫁人了,哪儿能说回去就回去。”女人轻拍他的手背安抚他,“他答应我了,这一次远行,他会把所有的恩怨都解决,届时他就会回来和我好好过日子,再不问江湖事。”
“况且——”男子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她却先他一步开口,空余的手抚上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哥,恭喜你,你要当舅舅了。”
男子愣了一瞬,随即看向她腹部,桃花眼中带着几分惊奇与隐秘的欣喜。
“……他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才一个多月,胎像不稳。我想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他一定很高兴。”
男子暗暗叹了口气,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如幼时:“累了就回家,哥会一直在。”
她眸光轻颤,轻轻“嗯”了一声。
***
牧凡伤得很重,然似乎是体质原因,恢复的比常人要快一些。不过两天,外伤都已经结痂脱落,无甚大碍,断裂的肋骨也在秦羽歌带着夫人前来探望过后奇迹般地愈合,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可他却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多了一个甩不脱的影子。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圈,直到伤口泛起轻微的疼痛才作罢。
黎言用巫术替他接上了断裂的肋骨,但体内脏腑的伤口依然存在,他想完全康复,还是需要调养好一阵子。
他慢悠悠地走到石桌边,甫一落座,一杯清茶便递到了跟前。他抬眼,对上了寒若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道了声谢,接过茶轻啜一口。
于情于理,他都应当感谢对方救了他。
可此人的行径却令他困惑。
听安辰所言,寒若与她是旧识。
然这两日,这人却总在自己跟前晃悠,带着探寻打量的目光,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寒若看着他,突然说道。
牧凡眼皮微掀:“颉?”
寒若轻笑一声:“不,是另外一个,一个不省心的小子。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是近几百年,这小子或许是到了叛逆期,时常默不作声地消失十几年,但好在过了这些时日后还知道回来一趟。然而这一次,他一走就是二十四年,了无音讯。”
“听起来,确实是个不省心的小子。”牧凡放下茶盏,轻轻应和一声,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总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幽族人,想出意外怕也很难吧。”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寒若突然正色,“他并非幽族人。”
牧凡闻言一顿,迎上他的目光:“他若非幽族人,如何存活这许多年岁?”
“他不是幽族人,而是一名巫师。巫师一族有一种长生秘法,但似乎有些凶险,十六年前,他理应来找我护法才是。”
“依你所言,你那位朋友,似乎凶多吉少。”
“非也。”寒若眼瞳微眯,“我确信他还活着,只是这长生秘法,似乎出了些问题。”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听到大门外的嬉笑声时顿住。
应当是安辰和阿浔领着那群孩子们摘野菜回来了。
牧凡亦循声往外厅张望。
寒若瞥见他的眼神时微微一怔。
眼前之人与当年的颉是如此相似,而那样的眼神——痴缠又眷恋,他也曾在颉的眼中看到过。
寒若不自觉拧起了眉。
“我也不愿做这个恶人,但是总要有人说这些话。”他轻咳一声,引回他的注意,“你和她,注定是不可能的。”
牧凡收回视线,神色淡漠:“我有自知之明。”
“你与她之间所隔的,不仅仅是岁月……”
“仅仅是岁月,已然是无法跨越的鸿沟了。”他打断寒若的话,似乎是没兴趣再听下去。
寒若默然。
“或许你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良久,他看着厅前拿着顺手采的野花编花环的女孩儿缓缓说道,“可却不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这都是我的错……”
—
月近黄昏,落日余晖给整座小镇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湖面波光粼粼,反着夕阳月影,虚幻得不似人间境。
一只小纸船被放入湖中,在湖面荡漾中颠簸前行。
她起身,望着湖面愣神。
今天是七月初一,于她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
如何特别?
是她的生辰。
亦是她的忌日。
从前舅舅总是会欢天喜地地给她准备礼物,可十七岁之后,她就不再期待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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