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仪接住钢笔。
“我应该怎么做。”
“档案上有伤痕记载，你认为凶手是怎么攻击的，你就怎么做就好，用自己最大的力量。”
“好吧。”
他调整了一下拿着钢笔的姿势，想象着手中的沉甸甸的百利金是一柄锋利的短刀。
“……第一刀是右肺，然后是左侧肋骨，再往后是喉咙……”
程仪对照着档案，隔空对着女孩比划。
朱丽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仪好似演奏家挥舞指挥棒般的动作。
无论是东方的传统武术、军刀格斗，迅捷剑刺杀，还是桑巴战舞，一个人只要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在真正的冷兵器专家眼中，就算是随手挥舞，也能看出几分不同的味道。
恰巧她朱丽叶·加图索就是一位冷兵器专家。
“程仪，你以前是不是没有学过任何东方的武术技巧？”朱丽叶皱着眉头。
“有问题吗？”
程仪停下了瞎挥的动作。
朱丽叶说的没错，两辈子都算上，他唯一接受过的称得上格斗训练的培训可能就是军训时演练给领导的军体拳。
在程仪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倒是有过教武术棍的兴趣班。
那时候他正是看《射雕英雄传》入迷的年纪，路边捡根棍子随便挥挥就当自己是洪七公，还真的挺想报名的。
只是他老妈认为小时候学武术容易把筋拉开了长不高，坚决不允许。
所以他的侠客梦也就就此终结。
“没事，你继续。”朱丽叶失望的挥挥手。
她本来还希望能够从对方的攻击方式中找到任何有关程仪身份的有趣线索。
天底下的格斗技巧有茫茫多种流派，有的朴素刚毅，有的灵动轻巧，有的天马行空。但无论是哪里的格斗技巧，都少不了一些定理式的相同点。
格斗，抛去那些玄之又玄的说法与修辞，最直白的理解就是人和人通过身体间的对抗相互搏杀。
只要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接受的训练，就有些基础的物理规则无法违抗。
比如说“中线”的概念。
加图索家中教导冷兵器格斗的教官就是鼎鼎有名的决斗大师，一柄十几斤重的迅捷剑在他手中快若光影，能够点中从眼前飞过的蜜蜂的翅膀而不伤蜜蜂的性命。
他就曾经告诉朱丽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你和对手间距离最短的那条直线，就被称作“中线”。
在双方身手同样敏捷的情况下，使用武器沿着中线刺击，一定要比绕一大圈从上下左右其他位置攻击更快，也会更早的击伤对方。
所以任何一个严谨的格斗流派，都会围绕着“中线”做进攻和防御。
它就像是万有引力，是武技万变不离其宗的基础定律。
只是这些招式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名字，用枪的叫挑大枪，用剑的叫中线刺击，用刀的也有自己的称呼……
朱丽叶刚刚最主要观察的正是这点。
而程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曲线和毫无章法的刺击轨迹，让她只能做出两个猜想。
要不然是这个东方混血种的家传武技是用魔杖施法，要不然他就压根没学过任何格斗技术。
“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混血种啊，血管里流淌着属于的龙的血。结果连如何战斗都没有学过。”朱丽叶在心中毒舌。
程仪当然不知道对面的女孩正在通过他的动作正在对自己做背景分析，还在自顾自的对照着档案中玛莎·布莲身上的伤口，想象着凶手的施暴动作。
“致命伤……从左侧的腰部开始刺入体内，倾斜的向上拉滑块胸隔膜肌肉……最终切断了右侧的两根肋骨。”
程仪瞄了一眼验尸报告，脸上带着恶心的神情，仿照上面的叙述性文字挥舞手臂。
就在此时，朱丽叶突然猛地探出手，穿着黑色丝绸连袖手套的右手指尖轻轻从前方滑过的百利金钢笔笔帽上点了一下。
程仪觉得手腕一痛，钢笔受到阻力脱手而出，带着惯性撞在墙壁上，又弹落回马车的地板上。
“现在，你发现问题了吗？”
朱丽叶收回手，对揉着手腕的程仪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啥？”
朱丽叶表示她没听明白。
程仪满脸都是愧疚的神情，匆忙从地上捡起钢笔和笔帽。
百利金钢笔镶嵌着宝石的玫瑰金笔尖已经有了明显的弯曲，他的语气变得更焦急了。
“对不起，把你的钢笔搞坏了，这笔尖还能修吗。”
嗤。
朱丽叶这才发现程仪竟然在纠结那根被摔坏的笔，他们两个完全没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被程仪这傻傻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有些无语的说。
“朋友，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不像昨天对我开口要一百万英镑的那个人。忘掉这支笔吧，我问你的是，你发现有什么疑点了吗？”
“疑点？”
听到自己不需要赔偿这根看起来就不便宜的东西，程仪才惊魂稍定。
“给你个提示，成年人的肋骨能够承受超过950磅横向剪切力，而且质地极其坚硬。我刚刚指尖上的力道可连九十五磅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阻力，你就没有握住钢笔。对应现实中的情况，要不然会将刀具滑脱，要不然会卡在肋骨上。”
“你是说……问题出在那把袖珍短刀身上。”
程仪若有所思。
他盯着报告，上面认定造成伤口的短刀在七英寸到十英寸间，不会超过一英寸宽。
他没有尝试过用这么短的刀切过骨头，但曾经过年的时候用小斧头剁过排骨。那排骨里的骨头也就自己手指头粗细，磨完的小斧头则有个五六斤重，剁完半扇排骨也切的他手臂发麻。
“杠杆原理告诉我们，力等于力臂乘以力矩。所以在战斗中，一柄带有弧度的长刀劈开骨骼要比一柄短刀容易很多。而这个案件凶手，用一柄七英尺长的武器一刀就造成了成吉思汗的骑兵在马背上以每小时30英里时速冲锋状态下挥舞斩马刀才能造成的伤痕。”
朱丽叶点点头。
“这也是那名实习验尸官发现的疑点。”
她将双手交叉，抱在腿上。
“他推测那名凶手天生神力，这是因为他不了解龙族的世界。”
“杀人犯是个混血种！血统强化了他的力量。”程仪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
“这正是我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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